江浸月看他們商量好了,搖搖扇子:“行吧,就信你一次,不過我得提醒你一下,這位可是妄生仙尊的心尖尖,你最好別有什麽旁的心思。”
鬼醫愣了一下,視線落到被謝拾檀珍惜地抱在懷裡、看不清臉的溪蘭燼身上,脫口而出:“他是……談溪?”
溪蘭燼:“……”
這個破八卦為什麽連鬼醫都知道啊!
能不能別再在他面前提這個名字了!
鬼醫的住處在東市與西市的交界處,離此處不遠,很快就到了。
雖然是隻死了多年的鬼,不過鬼醫還頗有情趣,院落裡種著些花花草草,養護得頗為精細,屋裡也很整潔,和一般的鬼很不一樣。
溪蘭燼被放到床上,鬼醫慢吞吞地靠過來,給溪蘭燼把脈。
他靠過來時,溪蘭燼才注意到,鬼醫的身形有些違和感。
但他也沒辦法抬起腦袋看究竟是哪裡違和,只能老實躺在床上由著鬼醫診治。
從指尖搭在溪蘭燼的手腕上開始,鬼醫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並且越皺越緊:“不對,怎麽會有這種脈象……不對。”
他喃喃自語了半天,從布囊裡取出一排銀針,拿起最粗的那根就要往溪蘭燼身上扎。
還沒扎上去,整隻鬼就定住了。
謝拾檀冷冷道:“做什麽。”
鬼醫在他的視線裡動彈不得,只能放棄扎針,但他心裡已經有數:“仙尊,我已經大概猜出這位小友的症狀為何了,不過在我說出來之前,能否先把我的朋友放了?”
謝拾檀取出那顆珠子,卻不是遞給鬼醫,微微屈指,嗓音淡淡的:“兩個選擇,直接說,或者我捏死他,自行搜魂。”
鬼魂的魂體不如常人的神魂穩定,若是被搜魂,要麽修為大跌,要麽直接灰飛煙滅。
鬼醫完全沒料到,謝拾檀一個正道仙尊,行事風格卻完全沒有正道的風格,臉色微變。
江浸月倒是絲毫不奇怪,坐在旁邊翹著腳扇扇子,搖頭道:“我都說了,那是妄生仙尊的心尖尖,別耍任何心眼。”
在絕對的力量壓製之下,鬼醫再不情願,還是老實開了口:“這位小友,並非血肉之軀。”
原本無聊地玩手指的江浸月猛地抬頭:“怎麽可能?”
溪蘭燼能修行,有靈脈,身體發膚,無一不和真人一模一樣,怎麽可能不是血肉之軀?
鬼醫看著謝拾檀:“仙尊應當聽說過牽絲門。”
溪蘭燼本來也在發愣,聽到牽絲門,驀然想到在藥谷第一次見到那位仇少主時,他身邊跟著的傀儡。
那時司清漣告訴他,牽絲門擅長製作、駕馭傀儡,製造出來的傀儡除了沒有神魂外,裡裡外外與真人幾乎沒有差異。
謝拾檀顯然也想起來了。
鬼醫猜出他們在想什麽,繼續道:“這位小友的身體,比牽絲門的傀儡要精巧無數倍,與真人毫無差異,應當參考了牽絲門的傀儡製作法,現在出現這種情況,我想是煉製身體時某個環節出了點差錯,又被屬性相克的東西干擾了身體內部,才導致與神魂不能完全貼合,偶爾控制不住身體。”
屬性相克的東西……
溪蘭燼立馬猜到了。
八成是那株不燼花惹的禍。
幸好他當時沒把莖葉吃進去,否則還不知道會怎麽樣。
鬼醫拱了拱手道:“這位小友的身體問題,或許只能找牽絲門的人才能解決了——現在仙尊可以放了我的朋友嗎?”
謝拾檀略一彈指,黑色的珠子飛出去,落到地上,變成了那隻獨眼老鬼。
獨眼老鬼已經知道謝拾檀是誰了,想想自己先前做的事,害怕得縮在角落不敢動。
到這會兒,溪蘭燼身上那股僵滯感也消了不少,嘗試著動了動手,撐著自己半坐起來。
剛恢復一點,手還發軟,他差點又倒下去時,謝拾檀探過身來,扶著他,在他背後放了個枕頭:“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溪蘭燼搖搖頭,腦子裡還一團亂。
這具身體是怎麽回事?誰給他煉製準備的?他自己嗎?
之前在化南秘境,他逼問宋曄時,聽他說他之前是混混沌沌、癡癡傻傻的,當時還想不明白,便沒太放在心上,現在想來,應當是因為那時他的魂魄還沒過來。
如果這具身體是他準備的,為什麽要準備?
難不成早在幾百年前,他就猜到了會有今時今日麽?
溪蘭燼弄不清楚自己曾經是怎麽想的。
鬼醫跑去檢查了一下朋友的魂體,確定獨眼老鬼無礙後,才又開了口:“這位小友的身體,還有一個問題。”
床邊的三人齊齊看向他。
鬼醫似乎不覺得自己方才的隱瞞有什麽不對,坦然道:“他腦中似有一團黑霧,具體是做什麽的,我也不知道。”
畢竟他剛剛把脈時才發現,躺著的這個神魂異常強大,也惹不起,不敢拿自己的神識探進去細究。
黑霧?
溪蘭燼抬手按了按太陽穴,逐漸明白過來。
這就是他一直記不清夢裡的內容,又無法回想起往事的原因嗎?
謝拾檀一直關注著溪蘭燼,也未曾察覺他腦中還有這東西,聞聲立刻俯身,想給溪蘭燼查探一番。
手剛碰到溪蘭燼的眉心,外頭忽然響起陣慌亂的驚呼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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