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忽然出口,沒頭沒尾的,謝拾檀卻聽懂了,見他毫無自覺的樣子,懲罰性地咬了口他的臉:“好好想想。”
溪蘭燼隻好努力自己好好回想。
可可能因為是空氣太熱,他腦子裡混混沌沌的,想得很艱難,努力想起一點,又會因外因潰散。
“我想不起來,”溪蘭燼有點委屈,“我哪有拋棄你,你告訴我嘛……”
“不行。”謝拾檀顯得很無情,“自己想。”
溪蘭燼忍不住薅了把謝拾檀的腦袋,銀色的長發如厚實柔軟的綢緞,他沒舍得太用力,薅了兩下,不小心把謝拾檀的發帶扯了下來,滿頭華美的銀發傾瀉流淌,落到他的肩頭上,冰冰涼涼的。
溪蘭燼指尖繞著那根發帶,埋怨道:“謝卿卿,你好小心眼。”
“嗯。”
還承認了。
他張口想再控訴一下,還沒吱出聲,又被謝拾檀吞沒了,不知是不是因為那點殘余的血腥氣,謝拾檀很喜歡和他接吻,纏人得不行,溪蘭燼總覺得自己要被吃掉了。
他的指尖落到溪蘭燼的心口,溪蘭燼感覺都是炙燙的。
“問我疼不疼。”
謝拾檀看著那片沒有傷痕的皮膚:“你呢?”
溪蘭燼曾經的身軀早已化為虛無,哪怕是謝拾檀,也無法留存合體期的歸墟命運。
那時他連溪蘭燼的一縷發絲也沒能留住。
這副全身的身體上沒有傷痕。
當然疼,神魂碎裂的疼,比當年墜入萬魔淵,渾身粉碎後重塑經脈要疼一萬倍。
稍微回想一下,溪蘭燼都會想要發抖。
讓謝拾檀知道他那麽疼過,謝拾檀肯定會很心疼自責。
他不想提及這個,抬起腳尖,蹭了下謝拾檀的腿,他腳踝上戴著萬渡鈴,動作間響起叮鈴鈴的清脆鈴鐺聲,與不堪重負的小榻的聲音重疊。
“你身上傷那麽多,還損了修為。”溪蘭燼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唇角,轉移話題,“聽說雙修對恢復傷勢很有效,還能增進修為……”
這算得上是邀請了。
謝拾檀眸底的幽邃的紅好似點燃,成了灼熱的火光。
他們不用再思索正魔兩道的對立,不必再在世人面前偽裝關系不和,可以光明正大地看著彼此,坦然地露出眼底的情愫。明明寢殿很大,溪蘭燼卻感覺空氣變得稀薄而滾燙,呼吸變得艱難,他恍惚覺得自己像是溺水的人,處於溺斃的邊緣,只有謝拾檀渡口氣過來,才能緩解一下。
“疼嗎?”
知道溪蘭燼怕疼,謝拾檀注視著他的眼睛。
溪蘭燼和他對視了片刻,忍不住抬起手擋住眼睛:“……不疼。”
溪蘭燼的腦子徹底成了一團漿糊,思索著修行的法訣,蒙蒙地想:修煉原來也是會這麽難磨的嗎?
他的頭髮已經濕了,眼底不知何時也濕潤了,又壞習慣地忍不住咬唇。
謝拾檀發現了,語氣溫和,動作卻很強硬地掰開他的下頜:“不要咬。”
溪蘭燼這回是真的想哭了。
他想起了很久之前做的那個夢,雖然那時夢裡的是謝拾檀的原形小天狼,但給他的感覺,和面前的謝拾檀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和往日裡清冷淡漠的姿態完全不一樣,充斥著對他的獨佔欲,仿佛天狼的血脈在這一刻隱隱蓋過了人性。
謝拾檀似乎也很熱,溪蘭燼看到他下頜上也匯聚了一滴汗。
昏沉中不知過了多久,他眼眶熱熱的:“卿卿,修煉是不是該結束了……”
謝拾檀垂眸望了他片刻:“想起拋棄我的那三次了嗎?”
溪蘭燼傻兮兮地看著他。
“想起來了就結束。”
啊?
溪蘭燼潰散的神思勉強合起來,重新開始努力思索是哪三次。
化神期的修士不至於腦子一直混沌,但他就是感覺有些醉乎乎的,一聽謝拾檀開口,說話都有點吃力。
“第一次是……那場大戰之時。”
“嗯。”謝拾檀臉色狀似平淡地點了下頭,按住他的腳踝,看著上面綴著鈴鐺的黑環,“還有呢?”
溪蘭燼剛凝起的一點思維又散了。
還有……還有……
想不起來。
還有什麽來著?
溪蘭燼冥思苦想了會兒,忽然靈光一現:“是不是天狼秘境……”
話沒說完,他的嘴唇又被堵住了。
等好不容易再分開時,溪蘭燼已經忘了剛才自己想說的話。
謝拾檀有時候真的很壞心眼。
溪蘭燼忿忿的,隻好重新思索。
可是這張小榻太窄,他面對著謝拾檀,沒有一絲逃避和思索的空間,不得不抓了把謝拾檀的頭髮:“去、去床上好不好?”
“遵命。”謝拾檀抱起他,似是玩笑,“主人。”
哪怕是走去大床上的這截路,謝拾檀也沒有和他分開。
短短的幾步路,溪蘭燼感覺比當年與惡蛟打鬥還要煎熬。
溪蘭燼的床很大,倆人抱著在上面滾幾圈都不會掉下去。
他以為到了大床上,自己就能多點喘口氣的空間,然而事與願違。
空間再大,謝拾檀也不會讓他與自己分開寸厘。
直到溪蘭燼終於再也無法忍耐時,他才想起了第二次可能是什麽,語氣很急:“是天狼秘境,我騙你說出去走走,然後離開了的那次……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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