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澹月仙山後,他總是很思念謝拾檀。
那些幽曇花,是他無意識種下的滿院思念,只是彼時他不清楚自己的心意,隻覺得有意思。
這晚上的修煉依舊漫長而難磨。
翌日,溪蘭燼醒來時,發現修為又增長了不少。
本來他修為恢復的速度就很快,最後一片殘魂歸位後又增速不少,現在還和謝拾檀一起修煉,速度簡直是恐怖。
再過些時日,應當就能突破到煉虛期了。
溪蘭燼總覺得,再這麽修煉下去,要不了多久,他恢復到合體期也不是不可能。
查探了會兒體內的情況後,溪蘭燼睜開眼,才發現在他睡著後,謝拾檀恢復成了原形。
謝拾檀不喜歡變成原形,也不喜歡溪蘭燼喜歡他的原形大過喜歡人形。
溪蘭燼盯著大白狼,非常懷疑謝拾檀是為了讓他習慣的。
不可能。
溪蘭燼想想就害怕,雖說天狼是神獸,與普通的狼模樣也完全不一樣,但某些方面估計還是很相似的。
比如成結……
想到這裡,溪蘭燼的視線忍不住往下瞟了眼。
突然就覺得毛茸茸的大白狼沒那麽可愛了。
被溪蘭燼詭異的眼神盯了會兒,謝拾檀也裝睡不下去了——本來他就不需要睡眠,除了在溪蘭燼身邊外,從來不睡覺的。
以往溪蘭燼看到他恢復原形,少不得都會摸摸蹭蹭的,把他的長毛捋起來扎成一簇簇,要麽就掏梳子給他梳毛。
突然這麽老實,謝拾檀還有點不習慣。
溪蘭燼老實,自然是因為他不敢挑戰自己身體的極限,所以不敢招惹謝拾檀的原形。
要是謝拾檀現在是人形,他早就撲過來調戲人了。
見謝拾檀睜眼了,溪蘭燼才笑眯眯道:“法衣修補應當還需要幾日,昨日說好了,我們去趟萬魔淵吧。”
提到這個,謝拾檀也不逗他了,頷首恢復了人身。
因為發帶被溪蘭燼收繳了,他滿頭漂亮柔軟的銀發還披散著,看了溪蘭燼一眼:“發帶呢?”
昨晚溪蘭燼已經充分意識到了,把發帶收繳起來不僅沒用,還會幫謝拾檀開發其他的東西,悻悻地掏出那條發帶,便給謝拾檀梳頭髮,便嘀嘀咕咕:“太壞了,小謝太壞了。”
離開魔宮前,溪蘭燼去跟解明沉知會了聲,以免解明沉以為他跟謝拾檀跑了。
因為是要去萬魔淵,考慮了一下後,溪蘭燼又從解明沉那兒把玄水尊者的殘魂化成的小球要回來帶上,又去藏酒的酒窖精心挑選了幾壇子好酒,才跟著謝拾檀離開了浣辛城。
萬魔淵距離浣辛城不算太遠,以謝拾檀禦劍的速度,半天就能到了。
溪蘭燼雖然拿回渡水劍了,但習慣了謝拾檀帶著他,懶得自己禦劍,坦坦蕩蕩地靠在謝拾檀懷裡偷懶。
半天之後,倆人抵達了萬魔淵。
萬魔淵的大名,天下無人不知,尤其是在魔祖出世之後。
不過這是謝拾檀第一次親臨萬魔淵。
這片地方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死寂,方圓數十裡寥無人煙,天空中的飛鳥都似有靈性,會繞開邊界,仰頭看時,天空灰蒙蒙的,陰雲密布,地上見不到盛開的草木,所有的一切都是枯朽的,仿佛一片死域。
而萬魔淵就像是一隻漆黑狹長的眼睛,鑲嵌在這片乾涸的大地上。
溪蘭燼和謝拾檀各拎著幾壇子好酒往懸崖上走,故地重遊,溪蘭燼的步伐倒還是很輕快,走到懸崖上時,風已經很大了,若是凡人到這裡,恐怕會被直接刮進萬魔淵中。
往下看去,萬魔淵深不見底,薄薄的黑霧籠罩在上空,仿佛能聽到下方空空的嗚嗚風聲。
溪蘭燼的衣袍被風吹得獵獵而動,似一團燃燒的火焰,走到一個地方,才聽下來,扭頭朝謝拾檀笑了一下:“沒記錯的話,當年應該是從這裡掉下去的。”
即使知道溪蘭燼不會掉下去,謝拾檀還是忍不住伸手,把溪蘭燼往身邊拉了拉。
過來的路上,溪蘭燼懶散地倒在謝拾檀懷裡,碎碎念地給他說了許多往事,包括在萬魔淵底下度過的時光,以及自己是如何離開萬魔淵的。
幼時的記憶其實是痛苦的,師門被屠,父母雙亡,跌下萬魔淵後的粉身碎骨,重塑筋骨時恐怖的劇痛,還有一日複一日,忍著疼痛與鑽進骨子裡的癢意,恢復行走和奔跑能力。
但因為有了幾個愛護他的老魔頭,那段記憶又變得美好了一點,想起來時也不至於太過痛苦。
關於自己的從前,溪蘭燼也只能找到這裡了。
他幼時所在的那個小宗門在的山頭,早在魔修無休止的爭端中被夷為平地,鬥轉星移,物是人非,在來來往往中,又成了其他門派的地盤,住上了不少凡人,成了其他人的庇護所。
他去過幾次,發現那裡與記憶裡半點也對不上了。
故人也早已消逝在天地之間,一絲痕跡也尋不到了。
這種感覺是有點悲哀的,溪蘭燼曾經總覺得自己是天地間一葉浮萍,除了萬魔淵外,尋不到其他的過去。
哪怕他彼時住在魔宮中,被無數魔修景仰膜拜著。
還好現在有謝拾檀。
溪蘭燼心想著,沒有把這些感受說給謝拾檀聽,拍開酒壇子的泥封,道:“青羽爺爺喜歡口味香醇些的酒,斷脈爺爺喜歡的是烈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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