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蘭燼帷帽下的笑意愈發燦爛:“所以宋掌門還不明白嗎,我就是謝仙尊收的小徒弟呀。”
宋今純:“……?”
啥?
謝拾檀也望著溪蘭燼,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溪蘭燼的語氣抑揚頓挫,講得繪聲繪色:“被師尊收為弟子之後,我就被師尊的神仙氣度深深傾倒了,對師尊死纏爛打,傾訴衷腸,師尊忌諱俗世眼光、師徒倫常,一避再避,終究還是在我遇險之時,發現了自己的真心,與我情投意合,終究修成正果——師尊,你說是不是啊?”
謝拾檀:“……”
繼與“談溪”的生死情仇之後,又有新故事了嗎。
謝拾檀沉默片晌,艱澀地吐出個短暫的音節:“嗯。”
你開心就好。
離開明繁峰時,宋今純的臉色還有點恍惚之感。
人一走,溪蘭燼就摘下帷帽,拍桌大笑:“胡說八道可太有意思了,你說是吧,小謝?”
謝拾檀默然摘下帷帽,看溪蘭燼笑意絢爛,陽光似的晃眼,實在提不起氣來。
溪蘭燼看他不說話,仗著自己腿長,抬起腳,用小腿蹭了蹭謝拾檀的小腿:“怎麽了師尊,對咱倆的這段師徒戀情不高興啊?”
謝拾檀還能說什麽,臉色平淡地抓住他的小腿,在溪蘭燼意識到不對想抽回去時握緊,脫下他的靴子,摩挲著那片被黑色的腳環襯得極為膩白的肌膚,淡淡道:“嗯,挺高興的,下次你求饒時就叫師尊吧。”
溪蘭燼:“……”
他是不是給自己挖了個坑?
雖然煊夜天尊不情不願的,不過三日之後,臨時傳送陣還是布置完成了。
消息宋今純早就發了出去,再過兩日,其他仙門就能通過臨時傳送陣過來。
溪蘭燼看著熱鬧,感到幾分匪夷所思的好笑。
按照正常情況,其實應當是澹月宗派人去參與商討才是——畢竟澹月宗才是距離正道各仙門最遠的那個,與其興師動眾,讓一大群人千裡迢迢地排隊通過傳送陣趕來,不如將商討地點定在仙門雲集的鳴陽洲,如此也不必勞煩一堆人跑來跑去的。
這樣效率還快一點,解決魔祖才是關鍵嘛。
不過澹月宗自感是天下第一大宗,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其他仙門縱然有意見,但敢怒不敢言。
畢竟其他仙門,宗門內的頂尖修士,大多只是煉虛期,有合體期修士的只有零星幾個仙門,而澹月宗除了煊夜天尊外,還有兩位避世修煉的合體期長老,以及謝拾檀這個天底下唯一的大乘期。
壓根不是一個等級的。
“小謝,”溪蘭燼坐在明繁峰頂的萬丈懸崖邊,悠哉哉地晃著瘦長的小腿,踢碎雲霧縹緲,瞅著遠處在縹緲的嵐氣中若隱若現的登天梯,感歎道,“澹月宗的人可真奇怪。”
謝拾檀抱臂站在他身後,聞聲低下頭:“嗯?”
溪蘭燼回頭笑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的確奇怪極了。
明明號稱仙山,遠離俗世,偏偏一個兩個的,活得比俗人還俗。
兩日之後,數百個仙門派來共商誅魔大計的人通過臨時傳送陣,陸陸續續抵達。
為了彰顯天下第一宗在危難之前的氣度,澹月宗甚至還邀請了折樂門。
這幾日整個澹月宗上下都在忙活,勢要在幾百個仙門面前體現出澹月宗的風采,搞了個不小的排場。
等人都到齊時,又過了幾日。
被宋今純邀請來的,都是有些名氣的宗門,大大小小幾百個,每個仙門最少也帶了三四個人,加再一起有數千人,好在澹月宗講道大殿前的廣場足夠大,容納得下這麽多人。
溪蘭燼跟著謝拾檀進場時,望見這密密麻麻的人群,情不自禁地道:“倘若魔祖在這裡跳出來,以魔祖的魔氣汙染,至少得折損一大半人吧。”
這話多少有點缺德。
謝拾檀不輕不重地揉了把他的腦袋:“盼點好的。”
溪蘭燼:“喔。”
穿過人群走上前時,溪蘭燼看到了低調坐在人群裡,慢悠悠搖著扇子的江浸月,身後還帶著兩名弟子,其中一個東張西望的,正是白玉星。
邊上的人瞅著江浸月,目光都極為怪異。
澹月宗邀折樂門,只是為了體現出自己的氣度。
但也沒想到,澹月宗敢邀,江浸月就還真敢來。
察覺到溪蘭燼的目光,江浸月偏過頭來,看到溪蘭燼和謝拾檀,露出個笑,朝他們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們放心。
溪蘭燼欣然點頭後,轉頭問謝拾檀:“他在比劃什麽?”
謝拾檀:“沒看懂。”
講道大殿前的廣場前站滿了人,聲音嗡嗡不止,跟無數個蜂巢放到了一起,不過在謝拾檀出現的瞬間,聲浪就一點點靜了下去。
在場的人中,有不少曾經見證過謝拾檀清算正道的場面的。
……說起來,那些事情,就發生在他們如今站立的地方呢。
見人群靜了下去,宋今純也不必開口讓眾人肅靜了,不由望了眼攜著溪蘭燼坐到旁側的謝拾檀。
方才見他來了,這些被召集而來的仙門沒有停下敘舊討論的聲音,頗有些冒犯,但謝拾檀只要出現在這裡,什麽都不用做,什麽都不用說,也沒人敢冒犯他。
和他這個近乎傀儡的掌門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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