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說那話的人也清楚,假使換做其他章,其他存在可能會歡欣鼓舞,唯有第一章 不會。”
“我們追奉的本身就是崇拜,即便崇拜會致使自身毀滅……您清楚的,您應該比任何人、任何存在都要清楚——祂無法停止‘崇拜’您,那就是他的根源。”
如果貝西能看見自己,又或者自己現在有實體,或許埃米特會願意好好安慰一下對方,哪怕只是說些好聽的話。
可眼下他就是一個“幽靈”,他只能在對方的話語中無可回避地去面對某一個現實——他們或許不會再重聚。
他早該想到。
阿諾離開後不久,與對方有關的一切便開始被鏡中倒影所蒙蔽。記憶被遮掩,他也就無法還原推測出阿諾背後的事。重新從鏡中倒影那裡奪回那部分記憶時,他又一直只是想著該去解決,該去見面,忽略了自己一直未曾思考的問題。
一個約定,一些不得不做的事,一場久別重逢,遏製不住思念的違約。
埃米特深吸了口氣,沒有再停留,只是朝前走去。只是不知為何,他心裡也開始升起一種惶恐。沒由來的,他好像突然回到了與費舍爾父親死去那晚,他惴惴不安地對自己的前路與選擇感到焦慮和迷茫,只等著有個誰能推自己一把。
自己能接受那樣的後果嗎?例如……重聚的時間太短,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可這就是最壞的結果嗎?或許他還能夠再一次進入循環?再一次重複這樣的無用功?
他明明不知道該怎麽“開啟”下一次循環。
埃米特心煩意亂地往裡面越走越深,他看見了一具男人的屍體,而後便注意到這是他夢境之中也見過的“逐夜狼”的雕像。
只不過當他站在這裡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這並非是所謂的“雕像”,而是對方的軀殼。
“第一章 絕筆的原因有很多,但軀體與靈魂分離一定是其中主要原因之一。”
忽然,他身後傳來了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
埃米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怔了片刻才將目光從狼形轉向了自己身後。
一個像是門羅而又不是門羅的人正從峽谷入口處緩步走來,他手上拿著一本書,跨出一步卻像是跨出了數百步,以看上去悠閑緩慢,實際上卻極快的速度來到他面前。
“而另一個主要原因則是‘背叛’。”他銀白色的雙眼像是發光,眼神卻疏離得和整個世界隔了厚厚一層屏障。
他說:“我知道你要去哪,也知道你要做什麽,在此之前,我要取回我的東西。”
第207章
埃米特看著那張熟悉的臉龐, 卻給他完全不同感受的人沉默了許久。
他忽然意識到一切都在改變,在這樣事物驟變的情況之下,還能維持“不變”的似乎只有他自己。
他曾經設想過與門羅的再度重逢, 卻未曾想過會是眼下這樣的境況。
埃米特張了好幾次嘴, 最後開口問道:“我該怎麽稱呼你。”
他跟前的人歪了下腦袋, 似乎思考了片刻說道:“你可以稱呼我為‘書’, 或者。”對方停頓了一下說道,“你喜歡用‘門羅’也可以。”
“你是門羅嗎?”埃米特問道。
對方搖了搖頭:“我也不是很清楚,如果被‘覆蓋’了一部分的我就不再是完整的我, 那‘門羅’已死, 如果我只是換了一種方式存在,那麽我依舊是‘門羅’。這取決於你的判斷。”
“詭辯。”埃米特喃喃道, “你就像是在跟我說‘人無法重複踏入同一條河流’一樣的道理, 可那不應該被用作人身上。”
對方點頭:“那麽你心裡已經有答案了,你可以繼續將我當做‘門羅’看待,同時我也得向你尋求‘塔’的東西, 因為我也是‘塔’。”
埃米特眼神有些複雜:“聽上去你已經成功擢升了。”
“如果擢升的定義如此。”門羅答道, “如果你希望,我也還可以為你解答……我知曉的一切事物。雖然現在的我已經只剩下了記錄的能力,不掌有任何思考與智慧的權柄。”
埃米特將目光從那些紛亂的文字上挪開, 進而投向自己眼前的雕像:“先說你要取回的東西吧,你想拿走什麽?門羅的還是塔的?”
門羅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打開了自己手裡的書,從中取出了某樣被夾在其中的東西:“平衡, 我想要平衡。”
埃米特略一思索也明白過來, 他早已知曉“平衡”並非第十二章 原有的權柄, 只是他還沒將這份“平衡”與塔對上。如此一來倒也能解釋清楚, “塔”原本或許並不是“塔”。
他沉默了會,四處翻找了一下,摸出那把拆信刀看向門羅:“你要這個?”
門羅目光在他拆信刀上停留了片刻,點了點頭:“是。”接著,他將手裡的一根扁平又輕盈的羽毛遞向了埃米特。
埃米特看著那根羽毛,意識到什麽,略帶僵硬地問道:“……阿列克切?”
“我不知道你怎麽稱呼他,不過確實是追奉你的存在…或許我也不應該說追奉你,畢竟他算是你與天水相融的一部分,也就是循環。”門羅就像他所說的那樣,無所不知。關於那些埃米特只在夢境之中見過些許掠影的故事,他卻表現地一清二楚,甚至比記起一切的埃米特還要清晰。
知曉一切的埃米特無法確定自己在哪一重循環,即無法確定“現在”,但門羅卻並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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