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們?
身染疫病的難民?
開什麽玩笑!
夜霆淵即使再隱忍克制,眼底流露出的厭惡和嫌棄還是被他人發覺,他搖頭:“不了,本王想起京城還有要事,得快些回去了,此處便交給你們了。”
他可不要在這裡多留,若是他染了疫病,皇位可不是要便宜他人了?
早知道他是這樣的反應,幾人隻覺得可笑,恭恭敬敬的把他給送走了,至於那些災銀自然一個子兒都沒帶走。
眼下當務之急便是安頓這些難民,如今手裡有了銀子,安置起來也盡可挑著好的,廉勝到底是兩江總督,如今出了這樣的大事,他自然也得時刻盯著。
他拿了銀子,命人立刻去搭建房屋,去買被褥布匹,施粥時的米糧都是精細的,力求給他們最好的。
只是不管如何精細,疫病到底都是來勢洶洶,何意和數位大夫忙的連軸轉,也只能堪堪將他們的體溫和腐爛程度降下去,可疫病的傳染依舊嚴重。
幸好也只是會通過傷口或是□□傳染,也讓不少百姓們安了心。
“何大夫,咱們得抓緊時間研製出疫病的配方,一來能解眼下困局,二來若百年後疫病再次爆發,也能讓後人有解決之法。”
何意面色蒼白,這幾日因為疫病一口飯都吃不進去,他自然也知道這些大夫心力交瘁,可這種疫病本就不好控制,各個忙的焦頭爛額。
“只能先對症下藥,我這幾日也在翻看些奇異怪術,希望能有所得。”何意也十分頭疼,疫病若是再繼續蔓延,怕是連謝瀟瀾都要跟著受訓斥了。
聽何意說起這個,一大夫突然問道:“何大夫前幾日是如何得知那幾味藥材混在一起研磨衝服外敷可以治腐爛的?”
“翻了些舊醫書,是我……師父從前留的。”
說了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圓。
都怪他從前說什麽左神醫是他的師父,萬一日後真遇見卻不相識,怕是要尷尬到地縫裡了。
大夫們從未想過何意為何會醫術之事,如今聽他這般說,也只是恍然他原來是有師父的,這都是常事,並不稀罕。
見他們都不曾多問,何意才稍稍松了口氣:“如今藥材管夠,先對症下藥熬煮著,嚴重些的便加重藥劑,若是體弱或婦幼,便小心用藥。”
病人的體質也是很重要的。
大夫們唯他馬首是瞻,自然是事事都聽何意的。
更深露重,謝瀟瀾命這些大夫們先回去休息了,如今這幾個州鎮都沒了縣令,自然是謝瀟瀾說什麽,那便是什麽。
待大夫們都離開,謝瀟瀾捧起何意的臉細細端詳,他微微歎氣:“你先去沐浴,稍後我陪你一同看醫書,總會有辦法的。”
“術業有專攻,你隻管做自己的事便好。”醫書字多,圖也畫的不清晰,尤其是一些舊的醫書古籍,都是些費心神的,何意不想讓他跟著自己看這些。
“眼下外面有總督大人看顧著,我愛看書,不嫌麻煩。”謝瀟瀾稍有些強硬的做了安排。
沐浴過後,他便與何意一同看醫書,這幾日總聽他念叨著,也知道該如何“對症找藥”,一摞一摞的醫書放在屋內,兩人靠著床緣一字字的翻看著。
謝瀟瀾反倒是看的起勁:“葉上珠,葉下珠,這名字倒是有趣,圖上瞧著也大不相同,只差一字功效倒是天差地別了。”
“那是自然,醫書裡的學問大著呢,你這個門外漢可有的瞧呢。”何意說著打了個哈欠,還不忘幼稚的用胳膊撞了他一下。
謝瀟瀾低笑一聲也跟著輕輕撞了回去,兩人便再沒有說話,他看的認真,回過神來便察覺肩膀微沉,身側也早已沒了翻書的動靜。
他微微側頭就見何意已經抵著他胳膊睡去,眼下烏青一片,他不由得更加憐惜和憤怒,旁人的過錯,卻要他們來承擔後果。
當真讓人覺得厭煩。
謝瀟瀾沒將何意從肩側移開,直看醫書到深夜,在有些用處的藥草處隨意勾畫幾筆,這才將何意抱到榻上相擁而眠。
如今七月中旬,天長還熱,謝瀟瀾熬到深夜起床時便見何意依舊睡著,想他是這幾日疲累,便沒叫醒他,起身吩咐小廚房準備早食。
他先用過早食便出門去瞧新的難民營了,臨走時吩咐小廚房將飯菜都熱著,想著等何意起了便能直接用。
有錢能使鬼推磨,新的難民營建的很快,幾日的功夫就已然要瞧出模樣了。
廉勝在不遠處看著施粥施糧,此時的粥卻和之前大不相同,一杓子下去都是清甜軟嫩的精米,連饅頭都是白面的,松軟好吃。
難民們吃的歡快,廉勝看著也欣慰。
“賢侄,今日怎麽沒見意哥兒?”廉勝如今已經掌握了和謝瀟瀾說話的技巧,只要提他夫郎,必定和顏悅色。
果然。
謝瀟瀾表情都柔和了,他溫聲道:“這幾日累,他還睡著。”
“是該好好歇歇,再過幾日難民營便搭建好了,這陣子的吃食也不錯,真好啊!”廉勝滿臉雀躍的感慨著。
試想一個絡腮胡的中年男人,滿眼赤誠,盡是對黎明百姓的關愛和照顧,這樣的人,為將,能保家衛國,為臣,能忠君愛民,為友,能兩肋插刀。
謝瀟瀾突然在想,父親當初說了什麽話,能讓他做到那般“冷血冷情”,將他拒之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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