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碰到了碎裂的試管,玻璃的邊緣閃爍著鋒利的冷光。
身旁那位叫做程玉陽的男生立刻就擋住了覃微微,一言不發地撿了起來。
他將玻璃渣攏在一塊,擋開想要來幫忙的、覃微微的手,態度強硬,麻利又迅速地將地面收拾得一乾二淨。
徐教授尷尬地笑了一聲,說:“打碎試劑……想當年我做實驗的時候也經常這樣。有一次我當時的導師給了我一管很貴的試劑,我不小心給打碎了,還被臭罵了一頓呢。”
鬱筠看著他對覃微微摔試管這驚天地泣鬼神的行為感到驚恐又絕望,但還故作樂呵的模樣,有些無奈。
真是用心良苦啊,徐教授。
但他心中也暗暗地衡量了一下。
這次的項目並不一定要在J大生科院裡做選擇。只是J大離公司近,學生和教授的素質也都要好上很多,原本是他的第一選擇。
但……
希望覃微微這事是個意外。可如果覃微微每次見到他都會嚇成這樣的話……鬱筠覺得,自己還是沒必要冒風險了吧。
得不償失。
後半段徐教授也因為這莫名其妙的一出,而的確有些情緒低落,但他調整得很快,沒過多久,就恢復了正常的狀態。
鬱筠參觀完兩位教授的實驗室,感覺到他們的科研條件和科研素質都非常不錯。
是非常好的選擇。
他沒有改變自己的想法。只不過,也許可以換個方法實施。
一圈參觀完,徐教授便率先提出:“鬱老板,楊老板,不知道二位是否有空,咱們一起吃個午飯啊?”
“有時間。”鬱筠點了下頭。
來之前他就特地空出了日程。
“當然有。”楊正琦笑道,“不知道徐教授和莊教授有什麽推薦?”
“就在校門口。”徐教授笑道,“您二位開了車嗎?還是我開車帶你們去?”
“我們自己開車吧。”鬱筠說,“您在前面帶路就行。”
商量好後幾人就各自上了各自的車。鬱筠不經意地向楊正琦那邊的車瞥了一眼,只見宋呈越鑽進了駕駛座,而楊正琦則在後座老神在在地坐著。
陳書燁捕捉到了鬱筠的眼神。
她瞅了那邊幾眼,忍不住唏噓著開口道:“鬱總,那邊那兩位關系似乎不是很好的樣子。”
“你發現了?”鬱筠系好安全帶,看了眼她,隨口問道。
“在參觀的時候。”陳書燁笑了笑,解釋道,“宋助遞東西的時候手腳慢了點,楊副總就瞪了他一眼。”
“噢。”鬱筠應了聲,“的確如此。”
陳書燁發動了車,一邊跟著前面徐教授,一邊又換了個話題感慨道:“沒想到在這裡,除了宋先生,還能碰到那位。”
“那位?覃微微?”鬱筠靠在頸枕上,半闔著眼問了句。
“對。”陳書燁點頭,“之前知道他是徐教授課題組的學生,但沒想到徐教授是想讓他來負責您的項目。”
鬱筠睜開眼,淡淡地看了眼陳書燁:“為什麽這麽覺得?”
陳書燁對於鬱筠的疑問,反應很是淡定。
她笑了笑,解釋道:“之前調查資料的時候發現的。您可能對這些不太了解,但實際上,覃微微的學術能力非常一般,應該無法勝任我們公司的要求。”
好新奇的說法。
鬱筠坐直了身子,表露出了幾分興趣。
“簡單來說就是,”陳書燁簡潔明了地解釋道,“他和他的博士師兄程玉陽研究的方向比較雷同。而他所發表的文章,基本都是靠程玉陽做,他打下手。”
“但最後署名,卻是他的一作。”
鬱筠一下子就明白了陳書燁的意思:“所以說他本人的能力其實很一般?”
“對。”陳書燁點頭,“據說,他是無法獨立完成項目的。”
原來如此……
鬱筠心下了然。
陳書燁也很有分寸地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沒過幾分鍾他們就到了目的地,車停在門口,幾人在徐教授的指引下一同進了酒樓的包間。
鬱筠無意間回頭看了一眼,卻只見校門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覃微微的身影一閃而過。
是他嗎?
鬱筠不太確定。
不過直覺告訴他,如果真的是覃微微,那今天的這頓飯沒準會橫生枝節。
果不其然,點好菜後,鬱筠和陳書燁在洗手間裡洗完了手,就被這一小節枝條擋了路。
是覃微微和程玉陽。
他們站在洗手間的走廊上,將本就不寬敞的走廊堵了一半。
“鬱……鬱先生。”覃微微的手指絞著廉價T恤衫的衣擺,地面上的瓷磚映出他怯生生的臉。
他鼓起勇氣,看著鬱筠說:“我來找您……是想跟您道歉的。”
為了迎合鬱筠和楊正琦,徐教授特地挑了個檔次比較高的中式酒樓。酒樓裡人不多,於是便顯得覃微微的聲音格外地大,甚至在走廊上不斷回響,泛起了些尷尬的回音。
覃微微局促地抿了抿嘴。
鬱筠的手還沒擦乾淨,他接過陳書燁遞過來的紙巾,不鹹不淡地看了兩人一眼。
兩個人還沒畢業,身上帶著股青澀的學生氣。
覃微微有些怕,但卻並不畏縮,隻又怯又倔強地站在原地。
風從窗外吹進來,撩起他的襯衫下擺,露出點纖細柔軟的腰身,看起來像搖曳的小白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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