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酒師又放了一杯在桌上,晃蕩的透明酒液,和漂浮在上面叮咚碰撞的冰塊折射著細碎的光,看起來剔透又漂亮。
每個看起來光鮮亮麗、有頭有臉的世家都會有那麽一些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汙糟事情。
宋家流傳在外的故事不少,單拎出來一件就是不小的八卦。
而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宋呈越父母的事情了。
宋呈越的父親原本是宋老爺子定下的繼承人。他能力出眾,順順當當地接下了宋家公司的擔子,讓頗有些腐朽的企業順利和時代接軌,甚至還擴大了規模。
按理來說,他在公司裡的主導地位應當是毋庸置疑的。
但壞就壞在,他幹了一件讓宋家其他人都無法接受的事情——將大部分沾親帶故的人從董事會裡踢了出去,還試圖引進一些外來的、有能力的人。
沒有誰會不愛錢。
也沒有誰會不愛躺著就能得到的錢。
那些董事會的人自然不樂意,於是和不滿宋父的人一起,悄悄地策劃了一場車禍。
車禍的結果很成功。
當年鬱筠還是個小學生,對此記憶並不深刻,隻記得自己偷偷地看了一眼事故現場的照片。
很慘烈。
非常慘烈。
十幾輛車連環相撞,馬路上一片汽車殘骸。鮮血滿地,被截斷壓扁的屍體分不清來自誰和誰。
一個三口之家,只剩下在學校上學的宋呈越活了下來。
就算是這樣慘烈的車禍,在當時也只有那幾位出頭鳥被關進監獄,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而宋家的其他人,則是沾沾自喜,覺得大魔王已經離去,他們的好日子還在後頭。
宋呈越一個小孩子,孑然一身,能鬧出什麽風浪呢?
“一個多月前吧。”靳羽遲在得到鬱筠肯定的回答後,回憶了一下,繼續說道,“他父母留下的遺產被曝光了。”
“遺產?隔了這麽多年的遺產?”鬱筠皺了下眉,表示疑惑。
“對,就是隔了這麽多年的遺產。”靳羽遲點頭,“據說……是他父母想留到他達成某個目標時給他的獎勵。具體是什麽,我還沒打聽出來,總之——”
他頓了頓:“是很大一筆錢。”
“所以他回國,是為了這件事嗎?”鬱筠垂眼,平靜地問道。
“大概吧。”靳羽遲失笑道,“宋家現在不行了,很缺錢。這筆錢對他們來說很重要,估計不想這麽輕易就給宋呈越,還得爭奪一下。”
說著,他還有些唏噓:“但看你之前碰到他的時候,他那副……”他思考了會,又思考不出什麽合適的形容詞,“嗯……很柔弱的樣子,真不知道是假的還是真的。要是是真的,那他拿什麽爭奪?”
鬱筠默了下。
這杯酒的味道更偏向果汁。嘗起來似乎度數更低,但一口喝下去,又讓腦海裡一下子泛起了點迷蒙的酒意。
“的確。”他含糊地讚同道。
他的眼角余光裡能看到,宋呈越正在玩骰子。蓋一揭開,那邊頓時響起了一陣歡樂的笑聲。
宋呈越也跟著笑,笑容淺淡愉悅。
“要我說,他要真沒什麽辦法,還不如找個有家世背景的omega結婚。”靳羽遲也看著那邊,嘴角勾了下,中肯地評價道,“你看他長得那樣,當個小白臉多好啊。”
……小白臉?
鬱筠對靳羽遲突如其來使用的形容感到有些詭異。
但他又一想宋呈越那天的樣子,竟然還覺得有些合理。
說著話,鬱筠又喝了幾口。靳羽遲看到了他的酒杯,不由得詫異:“乾馬天尼,行啊。”
鬱筠“唔”了一聲。
他感覺這酒的確有些上頭。
但以前也不是沒喝過。於是他隻當是錯覺,並未放在心上。
兩人邊喝邊聊。驀地,鬱筠的眼角余光看到了另一個熟悉的人影。
嚴格來說,也並不能算是熟悉,僅僅只是看到過他的照片罷了。
是覃微微。
就算在閃爍著各色燈光,氛圍頗為混雜的酒吧裡,覃微微看起來仍然是證件照裡那一副乾淨純澈的模樣。
他穿了一件收腰襯衫,是酒吧的製服。襯衫扎得有些緊,讓他瘦削的肩背和纖細的腰分外顯眼。
覃微微的五官清秀,線條柔和。一雙杏眼裡沒有什麽笑意,雖然端著托盤送酒的動作熟練,但整個人似乎和這裡隔了一層不甚清晰的薄膜。
看起來就像在淤泥裡倔強站立的小白花一樣。
鬱筠下意識地又抿了一口酒。
他怎麽在這?
哦,對,‘深色’酒吧,覃微微在這裡打工。
鬱筠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忽然覺得有些怪異。
不對啊。
今天這酒,為什麽這麽容易上頭?
意識到這一點後,他立刻很有危機感地將酒杯擱在了手邊。
不能再喝了。
他冷靜地想。
因為酒精的作用,他感覺熱了起來,於是脫下外套,擱在了旁邊的座位上。
“……當年宋呈越還和宋家那些人保持關系保持得挺好的。”一旁靳羽遲的聲音傳來,“也就是上大學那陣……不知道為什麽,宋家非要把宋呈越送到國外去。”
鬱筠聽著,含糊地應了聲。
這時,不知道是因為巧合,還是別的什麽原因,覃微微正好路過鬱筠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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