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筠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心情,但從那普普通通的一天之後,一切都變了。
沒有給他留遲疑的時間。
像是一場席卷他的海嘯。
鬱笙的病情被毫無意外地泄露了出去。
彼時她將竹音經營得有聲有色,但暗地裡不知道有多少人覬覦著她手上握著的東西。
她是omega,但她的手腕強硬,行事狠辣,所以還能撐住的時候,暫時沒有人敢明著打竹音的主意。
但她快死了。
她唯一的孩子也是一個omega。
還是一個未成年的omega。
有多好呢?
這樣的omega對信息素的經歷堪稱空白,沒有過應付發/情/期的經驗,更對分化後的險惡世界一無所知。
他們就如同嬌弱的、溫室裡的花朵,可以被隨意摧折,任人把玩。
那些人不敢對走到絕路的鬱笙動手。
鬱笙在得了絕症後,手腕愈發狠辣,便也顯得更所向披靡。
像是困獸之鬥——因此也沒人敢打她的主意。
但鬱筠不一樣。
夢裡的生活開始變得不平順了起來。
在食堂吃飯的時候有人插隊;
交作業的時候漏收他的那份;
考試前離開了一會,回來的時候桌上的筆就不見了。
種種令人感覺渾身不適,又無法追究的小事,讓鬱筠清晰地意識到——自己被針對了。
夢裡的他什麽都沒辦法做,只能冷眼旁觀著自己被這樣的生活折騰得頗為煩躁。
這些軟釘子,一件件地追究下來未免太過浪費時間。
只是那些看不慣他,又曾經打不過他的同齡人,用一些玩鬧的小手段,想給他一點顏色看看。
很好解決,只是有些煩人。
真正給鬱筠帶來影響的,還是來自第二性別的惡意。
不知道是哪個歪主意很多的家長提醒,還是那些人無師自通,他們開始意識到——原來鬱筠是個omega。
是個被標記之後,就能對他們產生生理以及心裡上依賴、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omega啊。
第二性別的差異開始生根發芽。
第一次是一個高大壯碩的alpha。
那個alpha拿著一疊鬱筠的作業,帶著古怪的笑容來到鬱筠的面前。
他伸手,想摸鬱筠的臉,被鬱筠眼疾手快地躲過去了。
“你幹什麽?”鬱筠有些慍怒地看著他。
“不幹什麽。”夢裡的alpha語氣輕浮,表情令人厭憎,“這是你剛剛交上去的作業,讓我摸一下,我就給你還回去,怎麽樣?”
當然不怎麽樣。
鬱筠的目光冷了下來,他霍然起身,在alpha有些猝不及防的目光之下,將alpha桌上的紙一把抓起,扔出了窗外。
雪白的紙片飛揚。
“我靠,你他媽的……”alpha驚了,怎麽也沒想到鬱筠反其道而行之,“你是不是有病啊!”
“對。”鬱筠冷靜地看著他。
他站在alpha的面前,卻是沒有一絲一毫瑟縮或怯意:“你不讓我交作業,那我也不讓你交。你寫一次,我就扔一次。”
紙片在教學樓的半空中飛揚,翩翩落在因為頭天下雨而有些泥濘的地面,被染成汙濁的顏色。
鬱筠笑了笑,但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想比比誰更有病嗎?”
Alpha又驚又怒。但鬱筠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冰,直勾勾地將他這出頭鳥的外殼扒拉得乾乾淨淨,露出色厲內荏的本質。
誰都想踩鬱筠一腳,但誰都不敢真的傷及自身。
於是alpha再也沒有說出過這樣輕浮的話。
但這樣的震懾的確只能過濾掉一層膽小鬼,不可能嚇到所有人。
很快,有人反應了過來。
調戲是沒用的。
標記才是最有效的。
有人對鬱筠傲慢地說:“你和我在一起,我爸爸說了,會庇護好你們一”
有人試圖將自己的狼子野心包裝在溫柔的外表下:“我知道你很艱難,我很心疼你。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幫幫你罷了。”
有人更加直截了當:“聽話點,不然以後把你永久標記了,你想逃也逃不了!”
他們像惡鬼,在夢裡沒有任何表情,但無一不帶著詭異可怖的笑。
步步逼近,一點點圍攏,將鬱筠的生存空間不斷緊縮。
原本平順的生活之中,他從沒意識到自己的爪牙竟然是如此鋒利。
但在這樣的逆境之中,他才恍惚間明白,自己的攻擊性到底有多強。
他就像灰黑夢境裡,自己僅有的一柄雪白的利劍。
沒有人可以控制住他,他不允許任何人控制自己的人生。
但有的人會動手。
那許許多多的事情,無需多加贅述。鬱筠就這麽保持著凶狠得仿佛要同歸於盡一樣的狀態,將明槍暗箭擋在自己的生活之外。
但意外總會發生,鬱筠第一次發/情/期,就被幾個惡劣的alpha堵住了。
他躲進了一間空教室,甩開了所有的追兵,獨自一人蜷縮在桌腿。
地板冰涼,夕陽如火。
鬱筠哆嗦著將自己蜷成一團,教室裡的桌椅板凳在視線裡模糊成一片胡亂排列的色塊。
只有身體裡傳來的灼熱感,以及那些alpha毫無顧忌地釋放著的信息素讓他感到惡心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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