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語氣很好,但鄭蕙妍的話說起來卻是毫不留情。
鬱筠原本神情淡淡的,但聽到這一番幾乎將威脅擺在明面上的話後,面色也冷了下來。
“鄭阿姨。”他開口,“合作的事情,周遊放出風聲,似乎沒有和竹音這邊溝通吧。”
“這不是早就板上釘釘了嘛。”鄭蕙妍笑得不以為意,“咱們都要是一家人了,怎麽會想著計較這種小事呢?”
可不是小事。
鬱筠在心中冷笑。
談及解除婚約之前,可沒有提過提前放出風聲的事情。
整這樣一出,明顯就是故意的。
不過,鄭蕙妍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周岐卻猛地看了她一眼。
他看什麽?
鬱筠抬眼瞥了下周岐,只見他今天打扮成了一副老派商人的模樣。他穿了身款式板正老舊的西裝,但細膩的面料和精致的剪裁,絕不會讓人誤以為是舊貨。他的座位旁,支著一柄玫瑰木杖身的手杖,玳瑁手柄在燈光下反著光。
他的臉上已經有了明顯的皺紋,額上和兩頰的膚色似是有些烏青的暗沉之色。但卻更為他添加了幾分沉著的氣勢,像一座山,定海神針般杵在包廂之中。
“可不敢。”鬱筠說。
他這兩天都很是不適。發/情/期即將到來的征兆讓他的大腦轉動得遠不如從前的快。
面對始終不肯說到正題的鄭蕙妍,鬱筠的太陽穴開始突突跳動,血管也在鼓噪著。
不過,周靖言倒是一句話也沒說。
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讓之前還鬧得不可開交的周靖言,在這個時候卻出奇地選擇了沉默。
“在和您二位定下婚約的時候。”鬱筠不著痕跡地舒了口氣,繼續說道,“我說過,雖然是商業聯姻,但我不接受三心二意的行為。”
“一旦有,我會立刻解除婚約——我記得當時我就是這麽說的,周靖言也表示沒有問題。”
他抬眼,話鋒一沉:“解除婚約是周靖言提出來的。”
“順他的意,解除婚約。我想,非常合適。”
“小筠,靖言他畢竟還是衝動了。”鄭蕙妍搖了搖頭,歎氣道,“我也知道你不喜歡這種行為。但他現在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想要彌補。咱們現在都到這份上了……給他個機會,他會做得更好的。”
“不必了。”鬱筠仍然是拒絕,“這次讓周靖言約上您二位,就是想妥善地談一談解除婚約的事情,以及周遊和竹音的項目。”
“項目的事情可以再說。”鄭蕙妍不接話,打太極道,“畢竟婚姻可是大事。小筠,咱們靖言也還算是優秀。平時的私生活也很乾淨,你看張家那個小少爺,不是一直都愛玩。最近玩得太過火,玩出了點事,現在他家omega,日子可是難過得很。”
周靖言聽到這番話,皺眉,但什麽也沒說。
他看了看鬱筠,又看了看自己的母親,神色依舊是陰沉的。
乾淨倒的確很乾淨。
鬱筠對這點心知肚明。
在覃微微出現之前,周靖言的確從來都不參與那些富二代們糜爛的party。他似乎一向都很厭惡那些活動,十分潔身自好。
這也是鬱筠當初選擇他的原因之一。
但覃微微的出現,的確讓一切都改變了。
“你們兩個還是高中同學,知根知底的,你也知道靖言不愛弄那些。你可以放心他。再說了,要是現在不定下來,你的婚事不還得糾纏一陣?”
鬱筠沒有立刻回答,於是鄭蕙妍便搶著繼續說道。
她望著鬱筠,微眯起眼,聲音放緩:“我聽說……小筠你的特殊時期也快到了吧。要是這再折騰,萬一看走了眼,碰到張家小少爺那種人,可不就麻煩了?”
真煩。
鬱筠討厭鄭蕙妍這明裡暗裡的威脅和暗示。
暗示他竹音和周遊的合作已經幾乎板上釘釘,撤出對雙方都沒有好處;
暗示他在J市的圈子裡已經和周靖言綁在了一塊,如果解除婚約,可能短時間內找不到能和周靖言一樣條件的alpha;
暗示他——如果倉促之間做出決定,他的一生,也許就會綁在某個表面光鮮,但內裡陰暗的alpha身上。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
她的核心宗旨只有一句話——
你,鬱筠,只能乖乖地忍下這一口氣,以前該怎麽樣就怎麽樣,繼續履行這已經千瘡百孔的婚約。
但鬱筠怎麽可能吃這一套呢?
“這些問題就不必鄭阿姨操心了。”鬱筠的神色徹徹底底地冰冷了下來。
而鬱涵寧也接收到了鬱筠即將開戰般的信號,坐直了身子,一身輪廓明顯的肌肉看起來氣勢十足。
“我以後找什麽樣的alpha,以及公司的發展問題,自然由我自己安排。”鬱筠的語氣裡已經透出了些許被冒犯的不悅。
他在表明自己的立場。
“鄭阿姨,周叔叔,周靖言。”
“我們現在要解決的,只是解除婚約的相關問題。”
“別的,我想,是我自己該考慮的事情。”
鬱筠說得毫無轉圜余地。
他也不怵面前的兩個長輩,以及至少看起來很是唬人的周靖言,甚至都沒有刻意地組織語言。
鄭蕙妍的眉梢跳了跳。如此直白地被一個小輩拒絕,她的表情也逐漸難看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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