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觀野的童年結束於他媽媽病逝那一天,他的青春期都是在沒有父親、被人背後議論中度過的。
大家都說他父親忍不了這個家,跑了。
說他小小年紀就沒了父母,當真可憐,也不知道是不是命裡帶點什麽,才會過得這麽苦。
他奶奶更慘,丈夫很早就死了,兒媳沒了,兒子跑了,就剩一個拖油瓶的孫子。
這也太苦了。
他們的語氣帶著高高在上的憐憫,裹挾著虛偽的關心,最後的落點也不過是對他的嘲弄。
喬觀野不能發怒,不能反駁,他如果站出來,這些人不僅不會閉嘴,還會將話說得更難聽,他的發怒不過是他們飯後新的笑點。
喬觀野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人也變得越來越陰沉。
還好在他家最貧困的時候,收到了好心人的幫助,那個時候的喬觀野沒有朋友,也沒有能夠分享他躁動不安、憂愁多慮的青春期心事的人。
奶奶年紀大了,總是在操勞家事,加上兒媳死了,兒子不知所蹤,她過得也是鬱鬱寡歡。
喬觀野不敢跟奶奶訴苦,最後他將自己所有的事情都以寫信的方式交給了讚助他的那個人。
唯一可惜的是,他從來沒有收到過對方的回信,可能是太忙了,也可能對方是個大富翁,雖然提供讚助,但是從來不會看信,這些信,說不定被他的助手都扔進了垃圾箱。
不過也好,喬觀野只是需要一個發泄和傾訴的渠道。
開心的、傷心的、激動的、失落的,都想和人分享。
喬觀野以為自己已經走出了傷痛,他會像所有人期待的那樣,在成年後,擁有自己新的人生。
直到喬觀野高三那一年,奶奶突發疾病去世了。
在這個時候,喬觀野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收到長腿叔叔的資助。
對方最後一次給他打錢的時候,打了比以往要多好幾十倍的錢,當時喬觀野還嚇了一跳。
後來回想起來,可能是對方給他最後的一筆資助。
其實資助他的人打的錢,喬觀野他們家用不了那麽多。
喬觀野成績優異,學校對他這樣優秀的貧困生是有補助的,再加上奶奶開始工作,他們把錢攢起來準備上大學用。
奶奶突發疾病後,喬觀野將積蓄用掉了小半。
奶奶走得很快,沒受什麽病痛的折磨。
反而是喬觀野瘦了一大圈。
他馬上就要高考了,他現在在這個地方沒有了一個親人,連給他資助的人都已經斷了資助。
這個家,除了他,已經沒有需要記住的人了。
他在這裡已經沒有了任何留戀的東西,於是他收拾了剩下的錢,變賣了家產,離開了這裡。
他換了個星球,給自己改了名字,這裡沒有人會對他指指點點,也沒有人會把他當做飯後談資,他靜下心來學習,最後高考甚至還超常發揮。
唯一可惜的是,他的精神力只有3,文化課成績再好,也上不了中央軍校的機甲駕駛專業和機甲工程專業。
喬觀野權衡再三,選擇了中央軍校的機甲分析專業。
他離開了自己家偏遠落後的小星球,來到了一顆B級星球,在那顆B級星球上,他學到了很多以前學不到的東西,知道了中央軍校和其他地方軍校的差距,在老師的鼓勵下還是選擇了中央軍校的機甲數據分析專業。
精神力只有3的他上了地方軍校恐怕也得不到什麽好資源,也拉不到讚助,將來若是畢業了,要麽就進部隊做個小兵,要麽就留在小星球上當老師或者給機甲俱樂部打工。
至於那些普通的專業,普通人上了,更加難以出頭。
這些工作不好不壞,相比於他以前的生活肯定是要優越、安穩了許多,但是喬觀野發生過那麽多事,他不想再過這種憋屈的生活了。
他想讓出人頭地,讓拋棄他的父親看看,舍棄他離開究竟是一個多麽大的錯誤。
就算沒有了父親,他也可以成長為一個了不起的人。
喬觀野憋著一口氣上了中央軍校的機甲數據分析專業,他本來已經看好了那裡的學費和生活費,知道憑借著自己的積蓄和他上學之後拿的獎學金能夠安然度過這四年。
沒有想到,上了大學後,他發現自己的眼界還是太窄了,就連他的老師也不知道這一切。
機甲專業的學生都是用錢堆出來的,想要做好機甲數據分析也需要機甲,只要和機甲掛鉤,那就需要大量的錢財。
喬觀野不得不在大二的時候開始到處拉讚助,開始努力地展現自己。
他這一生,除了童年,好像都活得很累,都在奔波。
他能撐下來,說到底就是為了那一口氣,為了要給父親看看的那一口氣。
喬觀野回到了工作室,他茫然地看著面前巨大寬敞的工作室。
為了完成這個目標,為了成為一一個成功的人,他摒棄了太多、放棄了太多。
結果現在告訴他,他的父親早就去世了,他一直深愛著他,從未想過要拋棄他。
那他這麽多年的努力算什麽?
他一直想的報仇又算什麽?
他頹然地坐在了一邊的沙發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喬觀野重新打開了終端的光屏,光屏上還停留在他父親死亡的一幕,喬觀野不想看這個,他想退出去,結果手一抖,又點到了下一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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