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利蘭法星球從來沒有出現過黑發黑瞳的雄蟲,就連雌蟲也沒有。
路遠不見半點驚慌,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窗外倦怠的陽光擠進來,令他俊美的容貌鍍上了一層虛無的金邊:“不排除有第二種的可能性,畢竟我失憶了。”
那張臉太具迷惑性,尤斯圖下意識避開路遠的視線,意有所指地提醒道:“恕我直言,您也有可能是黑戶。”
“這不可能,”路遠選擇性忽略了自己以前混社會打群架的事,“我相信我無論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後,都一定是個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
路遠確實相當有禮,哪怕面對尤斯圖並不友善的態度,他也從不見生氣,怎麽看都不像是一隻作奸犯科的蟲。
一旁的約裡加憤憤不平道:“您肯定是被星際海盜劫掠走的雄蟲,不然怎麽會這麽慘,連套像樣的衣服都沒有,還渾身都是傷,那群家夥真是該死!”
星際海盜?
雄蟲?
第一個詞路遠勉強還能猜出來幾分意思,後面一個他就完全不能理解了。媽的,早知道以前上語文課就好好聽講了,搞得現在連人話都聽不懂。
幾經思索,路遠最後覺得不懂還是問一下比較好,皺眉提問:“那個……請問雄蟲是什麽意思?”
他此言一出,幾乎整個艙室的蟲都看了過來,神情難掩詫異。他們聽說過有蟲撞壞腦袋失憶的,但從沒聽說過連性別這種事都可以忘記的。
“……”
空氣短暫靜默了幾秒,陷入了一陣莫名的尷尬中,就在大家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一聲嗤笑忽然打破了平靜,只見尤斯圖漫不經心攤手,走回原位道:
“我想這位閣下看起來不像是失憶了,更像是傻了。”
尤斯圖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說完這句話就懶散倒在了椅子裡,一副沒骨頭的樣子。萬幸他後面幾個字音量不高,路遠並沒有聽清。
路遠看向約裡加:“他剛才說什麽?”
約裡加心裡一咯噔,連忙開口補救:“他……他說您病得看起來有些嚴重。”
路遠又不是聾子:“他是不是罵我傻?”
軍雌向來耳力靈敏,一旁的尤斯圖聽見他們的對話,忽然“好心”提醒道:“如果您覺得冒犯,等到了軍部醫療中心可以向雄蟲保護協會起訴我,鑒於雄蟲的稀缺性,法官一定會判您勝訴,而我將會賠您一大筆錢並獲得拘留三天的懲罰……”
尤斯圖語罷忽然偏頭對著路遠笑了笑,細密的睫毛微微垂下,眼尾上勾,一張臉宛如造物主最傑出的作品,只是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危險與興味。他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槍,半真半假道:“前提是您可以活著抵達醫療中心,因為我很可能會在中途殺您滅口哦~”
他成年之後一共上過三次戰場,殺過異獸,也殺過雌蟲,就是沒有殺過雄蟲。這裡離醫療中心還有很長的一段路程,戰艦上都是他的部下,就算途中殺掉路遠,事後隨便找個理由敷衍過去,說對方死在了禁區,也沒有任何蟲會追究。
尤斯圖那身筆挺的軍裝下裹著的好似不是血肉,而是一身反骨,離經叛道,比路遠這個外來者看起來更加格格不入。
約裡加對於尤斯圖這幅滾刀肉模樣感到相當頭疼,走上前壓低聲音怒斥道:“尤斯圖,你適可而止一點!就算你是帝國的七殿下,犯了律法蟲帝也不會袒護你的!”
尤斯圖卻不理他,只是饒有興趣盯著路遠:“嘿,閣下,要不要考慮一下我的建議,聽起來相當劃算不是嗎?”
“不用,”路遠沒那麽小心眼,尤其對方還幫他包扎了傷口,“你好像很討厭我?”
約裡加擔心尤斯圖又說些不該說的話,連忙開口解釋道:“閣下,他並無此意,如果非要找原因的話,大概……大概是因為您卸了他的槍?”
路遠這才想起他們剛見面的時候,自己好像一腳踢掉了尤斯圖的槍:“就因為這個?”
一旁的尤斯圖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冷哼一聲,扭頭看向了窗外。
約裡加笑了笑:“薩利蘭法帝國流傳著這樣一句話,遠方的戰場硝煙未盡,真正的戰士槍不離身,你的配槍被誰所卸,誰就會成為你命中注定的克星。”
“您卸了尤斯圖的配槍,將來也許會成為他的克星。”
約裡加最後半真半假道:“您將會與他的命運糾纏。”
路遠心想都什麽年代了,還這麽迷信,關注點卻落在了另外一件事上:“你們都是戰士?”
怪不得都穿著軍裝。
約裡加歎了口氣,這下是真的確定路遠什麽都不記得了。他打開手腕上的終端程序,在半空中投放了一張圖片,只見一顆紫色的星球靜靜漂浮在宇宙中,靜謐而又美麗:“您還記得薩利蘭法嗎?”
路遠故作沉思,然後果斷搖頭:“不記得了。”
約裡加一點也不意外,開始盡職盡責的給路遠科普道:“薩利蘭法就是我們正在居住的這顆星球,我們每隻蟲都是薩利蘭法帝國的星民。”
路遠聽見他嘴裡的名詞,眼皮子不禁狠狠跳了一下:“蟲?”
約裡加點頭:“沒錯,蟲。”
約裡加指了指路遠,又指了指尤斯圖他們,認真解釋道:“您是稀少而又珍貴的雄蟲,而我們則是體質強悍的雌蟲。每一隻雌蟲都肩負著保衛帝國的重任,成年之後必須上戰場服軍役……我們都是軍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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