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德只聽耳畔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隨即就安靜了下來,那名星盜首領似乎是出去了。他悄然睜開雙眼,終於回頭看向身後,卻見籠子門口放著一份帶有余溫的飯食,縫隙裡還塞了一根棒棒糖。
牛奶味的。
“……”
白蘭德見狀緩緩伸手拿起那根棒棒糖,但不知想起什麽,又重新放了回去。他已經有六天都水米未進了,再這樣下去,就算是身體強悍的雌蟲也不一定熬得住。
但心中自尊與驕傲作祟,使他無法待在籠子裡像狗一樣進食。
阿綏平常很少離開星艦,所以當他破天荒走出來露面的時候,外面那些忙忙碌碌的星盜不由得愣了一瞬,看向他的眼神都暗藏驚懼,顯然阿綏那天持劍大殺四方的情景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阿綏雙手抱臂,懷裡抱著一把純黑色的長劍,他環視四周一圈,找到許岑風昨天過夜的那艘星艦直接走了進去,想找對方拿鐵籠鑰匙,然而卻撲了個空。
“大首領,您找軍師嗎?他天不亮就帶著一支小隊出去采購物資了,估計中午才能回來。”
說話的是剛才給阿綏送飯的那個胖廚子,他抱著一盆洗好的碗筷經過星艦門口,臉上總是一副樂呵呵的樣子,從來沒和誰生過氣,一點也不像打打殺殺的星盜。
聽說克萊特聯盟前幾天洗劫一個旅遊團的時候把隨行廚師也抓過來了,因為胖廚子手藝太好,就被強行留了下來,不過對方在這裡混得倒是如魚得水,沒有任何不適應的樣子。
阿綏沒想到許岑風居然出去了,他聞言條件反射就想撓頭,但又硬生生忍住了,聽不出情緒的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胖廚子也沒多逗留,轉身去準備午飯了。克萊特聯盟少說也有幾百名星盜,做完早飯就得立刻準備中飯,否則根本來不及煮。
阿綏眼見胖廚子離開,這才轉身在星艦裡繼續翻找鑰匙。許岑風出門采購東西總不可能隨身帶著鑰匙,他們兩個畢竟不是卡洛斯,對關押白蘭德一點興趣都沒有。
阿綏眼睛尖,發現許岑風睡覺的座椅縫隙裡面有一個亮閃閃的東西,拿出來一看果不其然是鑰匙。
“找到了!”
阿綏高興把鑰匙往空中一拋,利落抬手接住,他此時已經忘了許岑風不要輕易打開牢籠的囑托,重新折返回了自己的星艦上,直接給白蘭德打開了籠子。
“哢嚓——”
白蘭德對於鎖鏈的聲音總是很敏銳,他聽見身後傳來的動靜,下意識坐直身形,卻見那隻雄蟲竟然用鑰匙打開了牢籠,淺藍色的眼眸不由得閃過了一抹詫異。
阿綏把籠門向上掀起打開,然後蹲在地上把餐盤裡的飯碗挨個拿出來放到了白蘭德面前,等做完這一切,他就遠離籠子盤膝坐在了剛才的位置上。
阿綏:“吃吧。”
隔得這麽遠,對方應該不會再咬他了吧?
白蘭德皺眉注視著阿綏,卻見那隻黑發雄蟲臉上並沒有什麽情緒,仿佛只是單純為了給他吃飯,最後甚至因為自己盯著他太久,一言不發轉過身面向了牆壁,隻留下一個略顯淡漠的背影。
阿綏是顏控,被漂亮大美人盯久了有點不好意思。
白蘭德:“……”
白蘭德緩緩走出了籠子,頎長的身形在地面打落了一片濃重的陰影,動作間手腕上的鐐銬嘩啦作響。他垂眸盯著阿綏的後背,內心思考著是否要挾持這名首領逃離星盜隊伍,指尖甚至已經悄無聲息暴漲變長,尖端閃過了一抹寒芒。
白蘭德緩緩抬手,正準備襲向阿綏的後背,但目光落在對方光潔的後頸上,動作不由得有了片刻凝滯。
薩利蘭法的雄蟲因為數量稀少珍貴,地位極為尊崇,尤其是在以雄為尊的西部,他們佔據著絕對的主導地位。南部因為勢力太弱,很早以前就並入了西部范圍,每隻雌蟲從生下來那一刻就被灌輸著要保護雄蟲的思想,貴族猶甚。
軍雌大多追逐榮耀,傷害雄蟲是一種不恥的行為。
阿綏的星盜身份總是讓白蘭德下意識忽略了他的性別,他後知後覺意識到面前這名星盜同時也是一隻珍貴的雄蟲,就那麽一個恍神的功夫,錯失了下手的最好機會。
阿綏覺得面對牆壁坐著有點傻,乾脆重新轉過了身,白蘭德見狀立刻將手藏到了身後,卻見那隻雄蟲手中長劍一挑,直接把鐵籠門口的棒棒糖撈了過來。
阿綏早上有點沒吃飽。他撕開棒棒糖的包裝紙扔進嘴裡,一抬頭卻見那名金發大美人正盯著自己看,不由得頓了頓:“……”
對方怎麽不吃飯?
白蘭德藏在身後的指尖輕動,利爪悄然收回,他猶豫一瞬,到底放棄了心中的念頭。
算了……
反正他現在體力虛耗,就算真的挾持這隻雄蟲出去,也不一定能逃脫。
白蘭德倒不見得真的想絕食而死。星艦裡面沒有桌子,他只能和阿綏一樣盤膝坐在地上,精壯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氣中未著寸縷,這在西部的規矩中是不被允許的,白蘭德卻面不改色吃起了餐盤裡的東西。
沒被卡洛斯囚禁之前,他大概也是一名受盡良好教育長大的帝都貴族,眼角眉梢處處透著玉一般的溫潤柔和,哪怕六天沒有進食,此刻也不見狼吞虎咽,一舉一動都帶著骨子裡的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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