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本身並不令人畏懼,人們畏懼的只是死亡背後所帶來的悔恨與痛苦。
他們兩個上輩子異界相隔,中間誤會重重,臨死的時候有悔有恨,有痛有憾,唯獨沒有解脫,許岑風不認為還有什麽痛苦能勝過那種感覺。
法厄斯掀了掀眼皮:“為什麽不怕?”
許岑風笑了笑:“因為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我們兩個死的時候,誰也不恨誰。”
法厄斯心想這也算理由嗎,嗤笑一聲道:“我才不死。”
他活得好好的,幹嘛要死?
法厄斯語罷伸手攥住許岑風的衣領,不動聲色打量著對方。雖然他說過要和許岑風一起死,但萬一真的到了那一天,心中竟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對方死。
法厄斯道:“許岑風,你也不許死。”
明年開春他們就要舉行伴侶儀式了,現在死了多不劃算。
許岑風也覺得不劃算,他擁著法厄斯一起上樓,在黑暗中跌跌撞撞行走,思考了很久,終於問道:“那你要一點信息素嗎?”
法厄斯如果要在城外布局,大概率有一段時間不能回來,沒有自己的信息素安撫,估計會有些難受。
法厄斯在台階上步步後退,艱難喘了口氣:“不用。”
他很硬氣,沒被雄蟲標記之前,他都是靠自己熬過精神力暴亂的,沒道理一天都離不開許岑風的信息素。
許岑風也不強求:“好吧。”
他原本想在法厄斯出發前把對方喂個飽的,奈何飯遞到嘴邊了對方都不肯吃。
為了避免軍隊在同一處地方盤踞太久,擁兵自重,邊境駐軍基本上每年都會打亂交替一次。法厄斯離開的時候帶走了城內大部分兵力,只剩韋瑟上將留守霍斯堡,許岑風則待在住宅區,哪兒也不許去。
與此同時,許岑風發現屋子外面一夜之間忽然多了數不清的士兵,為首的將領看起來有些眼熟,赫然是副首領霍克。
許岑風見狀不免有些詫異,因為軍部的隨行名單裡有霍克的名字,對方現在應該和法厄斯一起去邊境了才對。他下樓走到門口,見霍克持槍在外巡邏,出聲詢問道:“你不是和首領一起去邊境了嗎?”
霍克原本在門口徘徊,聞言腳步一頓,抬手對許岑風行了一個軍禮:“閣下,首領臨時改換命令,讓我秘密留守城內,負責保護您的安全。”
法厄斯生性多疑,不可能把賭注全部押在韋瑟上將身上。他讓霍克留守城內,一是為了保護許岑風,二是為了方便向城內傳遞消息,外面如果有所變動,也好裡應外合。
許岑風心想倒也合適,畢竟霍斯堡一共就三位首領,總要留一個在城內:“耶尼亞副首領呢?”
霍克看了許岑風一眼,有問必答:“他跟隨首領去參加駐軍交接儀式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最快四天就能回來。”
許岑風反問道:“那如果出了意外呢?”
霍克似乎不想透露太多,他聞言轉身面向了花園,背對著許岑風,低咳一聲道:“歸期不定。”
歸期不定。
這句話也不知是在指法厄斯,還是在指耶尼亞。
許岑風雖然可以平靜的直面死亡,但真到了這種時候還是不免有些替法厄斯擔心。接下來的幾天,他一直在心中默數日子,然而一直到了第七天也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霍斯堡也安靜得不像話,城門口駐扎的軍隊悄悄換了一撥又一撥,都是些生面孔,而且盤查相當嚴格,沒有韋瑟上將的手令根本無法出入。
就在許岑風一個人坐在樓梯台階上,已經開始思考要不要想辦法逃出去找法厄斯的時候,花園外面忽然響起了一道慌慌張張的聲音:
“不好了副首領!首領出事了!”
許岑風聞言嘩地從台階上站起身,快步走到了門口,卻見一名士兵從外面急匆匆跑了進來,心急如焚的對霍克稟告道:“不好了副首領!耶尼亞剛才帶隊回城,說交接儀式上有叛軍襲擊,首領陷入包圍圈被挾持帶走了,現在還沒有找到下落!”
霍克聞言大驚失色,一把揪住了報信士兵的衣領:“你說什麽?!交接儀式上有叛軍襲擊?!”
許岑風敏銳察覺到不對勁,皺眉看了霍克一眼。
那名士兵欲哭無淚:“耶尼亞回城之後,索托少將責問他為什麽沒找到首領的下落就擅自回城,結果被耶尼亞降職查辦了。”
霍克也是個暴脾氣:“誰給他的權力降職?!韋瑟上將呢?!”
報信的士兵卻吐出了一個更糟糕的消息:“耶尼亞說首領現在下落不明,霍斯堡不能一天沒有掌管者,按照規矩就由他暫代首領的位置,韋瑟上將跟他合謀替換了城內所有守衛,現在誰也出不去……”
他話未說完,就被霍克一把甩在了地上:“這個卑鄙的家夥!首領還沒死呢,什麽時候輪到他坐這個位置了!我看他分明是想造反!”
霍克語罷憤怒拔槍,正準備帶著隊伍去找耶尼亞算帳,耳畔忽然響起了一道慢悠悠的聲音:“霍克副首領,你這是打算去哪兒?”
霍克聞言下意識抬頭,卻見花園外間的大門不知何時多了一群黑壓壓的身影,為首的雌蟲灰發綠瞳,赫然是耶尼亞,身後還跟著略顯沉默的韋瑟上將。
霍克見狀臉色難看,咬牙切齒道:“耶尼亞,韋瑟,你們是想造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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