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知煊聽著這話,心念微動,不由得回憶起了那天的事情。
帝國覆滅的那天,高塔裡的四名雄蟲其實是有所察覺的。
常年封閉於高塔之上,雖然沒有辦法離開,也無法通過窗戶窺探外面的世界,但因為樂知煊自行學習資料庫中的各種知識,並根據圖紙自行製造出了終端電腦,接入星網的關系,所以他們能夠通過星網隨時了解各種情報。
所以自然他們也知道了那群叛軍正打算攻入高塔。
樂知煊聽說這件事情之後,首先將消息告知了昕庭,然後昕庭在沉思片刻後做出了決定,他讓其他雄蟲全部穿戴整齊,跟他一起在高塔的大門前等待。
根據昕庭所說,那群叛軍闖進高塔之後,很有可能會因為慎重而對他們進行無差別進攻,所以他們必須要卸除所有防禦和進攻手段,讓叛軍判斷他們毫無威脅。
當然,樂知煊也記得昕庭當時面無表情地對他說,他們被叛軍抓走,很有可能會被抓到研究所進行研究,或者被當成安撫雌蟲的工具,甚至被軍營中的雌蟲共享。
所以他們站在這裡,也是為了吸引那幾名雌蟲首領的注意。
只要能夠依附雌蟲中的強者,他們就能避免最糟糕的命運。
四名雄蟲幾乎是剛站定在大門前,高塔的大門就在劇烈的爆破聲中被打開了,同時無數道漆黑身影從外面湧入,紛紛舉著武器,槍口和炮口對準了高塔中央的四名雄蟲。
樂知煊就是在那時候第一次見到了諸刹。
諸刹是走在隊伍最前方的,也是身形最高大魁梧,表情最冷漠肅穆的那個。
現在回想起來,樂知煊自己也不記得當時自己在想什麽,總之在看清諸刹模樣的刹那,他脊背冷汗直流,本能地感覺到了強烈的危險,所以在諸刹靠近的同時,他腳步一動,張開雙臂直接上前兩步擋在了昕庭等雄蟲的前面。
他的想法很簡單,如果這個雌蟲真的要動手,那死的如果是他這個身體孱弱的家夥,總比死其他雄蟲好。
反正他身體不好,想來也沒幾年可以活。
然而就在樂知煊都已經做好了被這個危險的雌蟲一槍打死的準備時,對面的雌蟲卻意外地目光微變,緩緩地放下了手裡的槍。
硝煙和戰火,這就是樂知煊初次看清諸刹模樣時的全部印象。
大概也是因為這種印象太深,所以即便最近接觸的諸刹看著目光溫和,再沒有泄露過鋒芒,但樂知煊每次和他相處,仍然總是覺得自己聞到了空氣中的硝煙味,仍然記得這家夥十分危險。
樂知煊沉默著。
記憶裡冰冷危險的雌蟲和面前誠懇向他表白的雌蟲形象重疊,令他多少有種割裂感。
就因為最開始一眼看見了他?所以對他一見鍾情?
樂知煊又不是阮煦那種戀愛腦,才不相信這種事情。
他對諸刹的表白沒給出什麽回應,晚餐之後兩人也沒再進行更多的交流,樂知煊就這麽看著諸刹離開了自己的房間。
不過在對方離開房間之前,樂知煊忍不住又提了一嘴:“對了,大半夜別老往我這裡跑,雄蟲就算再弱,也不可能睡個覺被自己的被子壓死的,你就別瞎擔心了。”
諸刹:“……”
這回他的表情倒是罕見地出現了些許裂痕,不過他很快收拾好情緒,對樂知煊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你好好休息,早點睡覺少玩終端,還有……”
樂知煊懶散地坐在位置上,不耐地朝他揮了揮手:“知道了,你好囉嗦。”
諸刹這才閉上嘴巴,真正離開。
樂知煊輕嗤著看著諸刹關上房門,忍不住腹誹,這雌蟲永遠都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什麽才能讓他那張臉上出現慌亂。
但樂知煊不知道的是,就在離開他房間的幾秒鍾後,諸刹的表情就變了。
諸刹永遠挺拔筆直的脊背稍微有些彎曲,他往回看去一眼,看著樂知煊緊閉的房門,有些失落沮喪地歎了口氣。
接著他回到自己房間,拿起了平常少有使用的終端聯絡器。
諸刹是個非常古板無趣的雌蟲,這不光是樂知煊給他的評價,也是其他與他共事的人們共同的評價。
比如他雖然是前帝國第一軍事學院,現蟲盟帝星軍事學院畢業,精通各種戰機和機甲的操作,能夠熟練控制任何戰鬥器械,但他平常卻極少使用電子產品。
比如便攜式終端通訊器,比如電腦。
在他看來,需要用上電子產品的時候,只有在戰場上,所以他在拿起點子產品時,總會本能地從生活狀態進入到戰爭狀態,一言一行都異常緊繃。
這也直接造成了,諸刹在使用終端和人交流的時候,總會語氣僵硬,經常因為言語無法表達本身的情緒,所以令人產生誤會的情況。
所以每次需要通過終端交流的時候,諸刹都會選擇讓副官替自己發送消息。
但是今天,諸刹久違地拿起了自己的終端。
拿起終端之後,諸刹的脊背再次挺直,表情也瞬間變得嚴肅,他不太熟練地在界面上找到了某個熟悉的名字,然後用光幕鍵盤打起字來。
片刻之後,他的消息通過網絡傳遞到了對方的終端屏幕上。
諸刹:“我需要援助,見到消息請立即回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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