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逞覺得這雄蟲似乎有些癡傻。
同時他好像又把剛睜眼時見到的黎逞當成了他的同伴,總是不自覺地對他露出依戀的神色。
帶著雄蟲在屋棚裡生活的第一天,黎逞認真地照顧他,用沾了水的紙巾替他擦拭臉頰和雙手,然後黎逞拿出睡袋,讓雄蟲自己去睡,雄蟲卻並沒有按照他說的話做。
深夜的時候,黎逞發現雄蟲從睡袋裡跑了出來,鑽到了他的破舊沙發上,非要跟他擠在一起睡覺。
黎逞從來沒和雄蟲如此親密接觸過,他幾乎是當即就嚇得跳了起來,他那時候自己也還是個半大小子,一張臉憋得通紅,也不知道該怎麽做,於是只能苦著臉對雄蟲做了一個晚上的思想教育,論證貌美雄蟲貿然接近雌蟲是相當危險的事情。
但當第二天晚上,看到雄蟲繼續往自己被窩裡鑽,黎逞就知道這雄蟲根本沒聽懂他的話。
沒有辦法讓雄蟲糾正習慣,黎逞也就只能努力讓自己適應。
躲避風頭的時間他什麽都不能做,也不敢隨意離開屋棚,所以他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待在房間裡面等待。
而面對著什麽都不記得的單純雄蟲,黎逞實在做不出欺負對方的事情,所以他在閑暇的時候,乾脆開始教起了這個雄蟲一些蟲族社會該有的常識。
雄蟲記不起自己的名字,為了稱呼方便,黎逞為他起名叫做雪溯,因為見到雄蟲的那天,正是帝星的雪溯節,也就是一年中雪下得最大的日子。
黎逞想雄蟲對他的新名字應該是滿意的,因為後來每次他叫起這個名字的時候,雪溯都會滿臉笑容地看著他。
黎逞後來又教了雪溯識字,教他正常的交流方式,如何使用終端等等。
雪溯學東西很快,最開始他只會學舌般學著黎逞說話,不過沒兩天,他就開始理解自己話語的含義了。
於是在黎逞的期盼中,他聽到了雪溯對他的稱呼:“爸爸。”
聽到這個稱呼的刹那,黎逞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
直到這時候,黎逞才發現雪溯對他的親昵和依賴,似乎都來自於某種生物的本能——那個雄蟲把睜眼後第一個見到的他當成是自己的親人了。
黎逞聽著他叫了好多天的“爸爸”,用了一個周的時間,才勉強把他的稱呼給糾正過來。
在那之後,雪溯終於改了過來,稱呼他為澄澄。
因為“逞”這個字連起來發音太奇怪,雪溯說不明白,所以就乾脆發成了別的音,而黎逞根本糾正不過來,於是只能隨他這麽叫了。
反正在黎逞看來,叫什麽都比叫爸爸好。
兩人在地下街區的小屋棚裡,度過了很長的時間,黎逞原本以為自己會無法接受這樣什麽都做不了,無能的躲藏日子,但因為有了雪溯的出現,他對每天都充滿了期盼。
雪溯很聽話,也非常黏人,他對於黎逞的黏膩幾乎已經到了寸步不離的地步,而黎逞永遠拿他沒轍,所有的底線都在對雪溯的寵溺中無限的後退著。
不過雪溯的身上也有些讓黎逞無法理解的愛好。
比如雪溯很愛惜他的小翅膀。
不管是雄蟲還是雌蟲,每個蟲子生來都有翅膀,不過蟲族社會大家都不喜歡露出這種原始的形態,大多數的時間裡,他們都會把自己的蟲翼隱藏起來。對於大部分雌蟲來說,只有身在戰場中廝殺的時候,他們才會徹底展露蟲翼,激發所有的戰鬥力。
而對於大部分雄蟲來說,蟲翼就更是幾乎不會輕易給其他雌蟲看的。
正常來說,在蟲族社會當中,雄蟲的蟲翼多半是帶有曖昧暗示的意思,只有被雄蟲真心接納的雌蟲,才能夠看到那名雄蟲的蟲翼,黎逞還聽說過,有時候雌蟲會在親密的過程中親吻雄蟲的蟲翼,或者輕輕撫摸它,甚至是輕輕舔舐它的半透明紋路。
不論如何,沒有誰會輕易把自己的蟲翼露出來。
但雪溯卻不同。
雪溯根本意識不到翅膀對雄蟲來說有多麽重要,他不喜歡收起翅膀,所以每天待在小窩裡,他都會散著翅膀走來走去。
雖然說他衣服穿得規整無比,甚至裹得十分厚重,但因為那雙光潔漂亮的翅膀,黎逞每次注視著他,都會忍不住覺得臉紅,因為雄蟲露著翅膀時的模樣跟沒穿衣服大概也沒什麽區別。
雪溯不光喜歡露出翅膀,他還很寶貝他的小翅膀。
雖然那雙翅膀並不大,但它卻有著相當漂亮的形狀,它不像是普通雄蟲那樣窄小黯淡,更沒有雌蟲那樣的進攻性,它雖然不長但卻很寬,邊緣是金色的,如同琉璃般半透明,但卻又有著形狀瑰麗的發光紋路,看起來就像是輕盈的蝴蝶翅膀。
黎逞覺得雪溯大概很清楚自己的翅膀有多美麗,所以他每天都會花很長的時間去打理它們,仔細清潔它們,摸摸上面的紋路,甚至很多他自己擦不到的地方,他都會背過身來拜托黎逞幫忙打理。
黎逞從來沒有觸碰過雄蟲的翅膀,所以他最開始當然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個請求。
但當雪溯提過好多遍,甚至可憐巴巴地對他裝可憐之後,黎逞終於還是沒能夠頂住壓力,無奈地點了頭。
黎逞第一次觸碰雄蟲的翅膀,幾乎是指尖剛摸到雪溯柔軟的翅膀尖,就忍不住臉紅了。
當然,那只是第一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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