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逞沒等到諸刹開口,於是接著問道:“我可以進來嗎?”
作為多年來的戰鬥夥伴,諸刹從來沒有拒絕過黎逞什麽請求,但現在聽他這麽問,諸刹卻遲疑了下來,他回頭看了眼仍然安靜的樓上,接著對黎逞說道:“你等我下,我得去問問知煊的意思。”
他這麽說著,也沒等黎逞再回答,很快就走上了樓。
黎逞沒怎麽動容,他看起來也不太在意諸刹的變化,他只是如同幽魂般站在大門口,沒人讓他進來,他就一動也不動地站著。
十來分鍾之後,諸刹再次從樓上走了下來。
跟在他身後下來的,還有他的伴侶,黎逞在宴會上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名叫樂知煊的高塔雄蟲。
樂知煊在下樓的過程中,視線就一直遠遠凝在黎逞的身上,那視線絕對稱不上友好,帶著中戒備的審視,直到靠近之後,那種戒備與隱約的敵意也沒有消散分毫。
黎逞對這戒備全盤接收,並沒有要為自己爭辯的意思,他就像知道自己有多招人厭,所以沉默寡言地盡量讓自己少做出令人生氣的事情。
樂知煊走到了黎逞的面前,到這時他才終於出聲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麽來這裡,但你應該很清楚,我沒有辦法由衷地歡迎你到來。”
黎逞點頭:“我很理解。”
樂知煊蹙著眉頭,覺得這家夥身上透著種怪異的感覺。
就在昨晚,他剛聽了諸刹對黎逞過往的講述,他知道這位身上背負著什麽樣絕望的過往,但這並不是他覺得對方能被輕易原諒的理由。
靠著自己的不幸去傷害別人,這在樂知煊看來並不是什麽值得被原諒的事情。
他看著黎逞,注意到這位身上自虐又瘋狂般的氣息。
樂知煊平白產生了一種感覺,他覺得這位叫做黎逞的首領,與其說是活人,倒不如說更像是一具空蕩蕩的軀殼。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這具軀殼身上明明沒有什麽求生欲,但他此刻看著樂知煊,卻又似乎正在竭力壓製著什麽。
樂知煊不想深究,隻覺得自己被這目光注視著,心裡面有些毛毛的,他抿唇想要快速打發對方:“抱歉,不管你想做什麽,星予被你傷害得很深,我不可能讓你見到星予。”
他已經做好了準備,不管接下來黎逞要說什麽,他都不可能讓對方見到星予。
即便是要他用這具不怎麽中用的軀體去擋,他也——
但就在他這麽打算著的時候,站在他對面的黎逞卻突然說了句他未曾想到的話,黎逞道:“我知道你不會讓我見他,所以我想先和你說幾句話。”
樂知煊:“……”
他頃刻間有些懵,情不自禁脫口道:“我?”
他還沒問出黎逞這是什麽意思,原本安靜站在旁邊的諸刹已經迅速地抬起手,把樂知煊擋在了自己身後,做出保護的姿態:“黎逞。”
黎逞看了眼露出警告神色的諸刹,搖頭解釋道:“我不會為難他,我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向他求證。”
在這麽解釋過後,他目光看似平和地再看向樂知煊,問道:“可以嗎?”
樂知煊接觸到他的目光,不由得心中突然一震,他和對方明明並不熟悉,但在這一眼之下卻忍不住有種詭異的感覺,對方看著他就像是在看狂風驟雨中的一片風帆,是絕望之境裡唯一的浮木。
在見這家夥之前,樂知煊本來已經打定主意,不管對方說什麽都不去理會。
但這時候他到底還是產生了動搖,他畢竟沒有鐵石心腸,最終只能點頭說道:“你想問我什麽?”
幾分鍾後,黎逞和樂知煊坐在城堡花園的石凳上,輕聲交談起來。
黎逞來到這裡的目的十分純粹,所以他並沒有花心思去寒暄,在坐下後他幾乎立刻就開口問道:“我想知道一件事情,星予……星予他從小就住在高塔裡面,從來沒有離開過嗎?”
樂知煊詫異於黎逞的問題,他目光若有所思地盯著黎逞,看對方因為情緒緊繃而手指按在石桌上微微泛白,他在短暫的沉默之後,才向對方說道:“我大概明白你想確認什麽了,雖然我曾經也和你有過同樣的猜想,但是很遺憾,我想星予不可能是你在找的雪溯。”
黎逞沉默下來。
樂知煊以為他是失望放棄了,可沒想到隻沉默了幾秒,黎逞就又出聲道:“我看到他的蟲翼了。”
樂知煊怔了下,一下子沒明白黎逞是什麽意思。
黎逞抬起頭,聲音沙啞地說道:“這個世界上有樣貌相似的雄蟲,可是有可能會有連蟲翼都無比相似的雄蟲嗎?”
聽到黎逞這樣詢問,樂知煊腦袋微微發木,心裡面頓時產生了種怪異的預感。
他連忙站起來,向黎逞問道:“什麽意思?你說的那位雄蟲雪溯,他的蟲翼是什麽樣子的?”
黎逞用簡單的語言向樂知煊描述了蟲翼的模樣,樂知煊聽過之後表情變得有些不可思議,不過他沒有立刻肯定這種判斷,他向黎逞再次求證了一遍,等聽過黎逞再詳細不過的說法之後,他才終於緊蹙眉頭,茫然不解地跌坐回凳子上。
“這太奇怪了,這明明不可能……”
樂知煊這樣說著,黎逞緊盯著他的臉,終於繼續問起了之前的問題:“我想知道,他真的沒有離開過高塔嗎?”
剛才樂知煊認為沒必要說,但現在黎逞再問起來,樂知煊揉了揉額角,終於還是開口說道:“他離開過,一次。”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