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亦是,對嗎?
真正親近的人總是肆無忌憚,而不是刻意表現得恭敬拘謹。
公主是在展現她對自己的親近麽……他發覺他喜歡這樣的公主,更勝前世……
上輩子,他們相處的時間太短太短……他從來沒有用心去看公主究竟是怎樣的人……
寧元昭反按住了顧景懿的手掌,沉沉地呼了口氣,小聲道:“殿下,我沒有怕。”
話音落後,三喜從殿外走到了床榻前,他問:“殿下,您有什麽吩咐?”宮女們依舊站在門外,不曾挪動分毫。
顧景懿好似未覺,沒有回應三喜的話,三喜也並不追問,隻安安靜靜站著。
“殿下?”寧元昭用唇語無聲提醒顧景懿。
顧景懿面無表情:“阿昭,你剛才看著我的時候,在想什麽?”
公主的問題好奇怪……寧元昭眨眨眼,難不成是他走神得太厲害,引了公主的不滿?真是不應該,太不禮貌了……
他誠實地說:“在想您。”
顧景懿反手撓撓他的掌心:“撒謊。”
說罷,他不再去看寧元昭,轉過頭斂下眸,對三喜說:“拿一瓶治傷的藥膏來,本宮不小心被貓劃傷了。”眼中情緒複雜難辨。
“是。”三喜退了下去。
等將外露的情緒收攏時,顧景懿才再度看向寧元昭,出乎意料的是,寧元昭變得有點可憐巴巴,他仰著頭,有點不開心地解釋:“沒有撒謊。”
“哦?”
“我發誓。”寧元昭豎起手指,語氣愈發可憐,“您不能總是不相信我,我會很難過,別再說這種話了,好不好?殿下……”
顧景懿猜測寧元昭是找到了讓他憐愛的竅門,居然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扮可憐提要求。
明明心裡就在想著什麽別的人……
他想錯了,寧元昭一點也不膽小,他是一隻膽大包天的小狗崽。真想用一些不能見人的手段把他弄哭,哭到崩潰時,秘密自然會被吐露出來。
他想著的思念的人究竟是誰……
顧景懿撚撚手指,強忍心中的暴戾和欲-望,微笑著說:“哪有總是不相信你?”
“就是有。”寧元昭蠻橫起來,神色間卻有一股親昵的嬌氣,“您得答應我,要一直相信我,好嗎?”
“霸道。”顧景懿點點他眉心。
“您答應嗎?”寧元昭好像非得到一個答案才肯罷休。
“小狗一樣,倔脾氣。”顧景懿在他滿眼都是自己的視線中妥協,“答應你,好不好?”
再相信他一次吧。
“好!”寧元昭開心了,在偌大的床上翻了個滾,又不著痕跡地嗅了嗅公主的氣味。
顧景懿看在眼裡,莫名生出一種被拿捏的錯覺,奈何心裡半分抵觸也無,還微微勾了勾唇角。
三喜端著一盒藥膏走來:“殿下,您要的東西。”
一隻白玉般的手掌伸出帷幕,拿走那瓶藥膏。
帳子裡面,顧景懿將藥膏放在一側,親手給寧元昭挽起袖子。袖子下的手肘果然撞得有些青了,可見當時是有多慌張。
他打開藥膏盒子,用手指沾了膏體,細細地給寧元昭塗抹,從手背到手肘。
寧元昭則又有了些新的感悟。
他方才本想拒絕挽袖子這種小事,公主如他所料,並沒有允許。
他想,公主或許真的把他當成小孩了,總是像娘親一樣無微不至地關心他。
帳子外,三喜站在原地未動,壓著聲音說:“殿下,方才夏德全來了,說是請您去中秋宴,現下正在外殿等著見您。”
“是麽?”顧景懿淡淡的。
夏德全?太監總管,亦是熙成帝做皇子時就陪伴著的貼身太監,寧元昭知道他。
“是。”三喜道,“他應該是有些急,催了奴才好幾次。”
“那便請他進來吧。”
三喜說了聲是,隨即走向外殿。
顧景懿塗好藥膏,滿意地吹了吹:“還痛嗎?阿昭。”
“不痛了,多謝公主。”寧元昭看著顧景懿的眼神,十分識趣地回答,“您真好。”
“貧嘴。”顧景懿笑著替他拉下袖子,而後扯開軟被,示意他躺在自己身邊。
“夏德全敏銳,如此藏著,才不會被他發覺。”顧景懿說。
寧元昭沒什麽意見,公主說什麽,他聽什麽就是。他順從地窩到被子裡,臉頰隔著一層衣紗,與公主的腰腹相貼。
公主倚在床頭軟枕上,隨手拿起一冊書,裝作一副不曾出去的嫻靜模樣。
是《詩經》麽?寧元昭只能看到外側的書面,上面印著這兩個字。
不算輕的腳步聲漸漸接近,寧元昭被公主的氣息籠著,不僅絲毫不覺緊張,反而有種異樣的安心。
安心到願意承擔被發現的一切後果。
“奴才參見宸月公主。”夏德全到了。
顧景懿放下書冊,看向夏德全:“此時前來,是有何事?”
夏德全笑著說:“中秋宴過半,還有許多青年才俊未曾獻藝,不知您的身體可有好轉,能否赴宴?”
顧景懿:“沒有。”
夏德全笑容不變:“公主殿下,您莫與奴才開玩笑了,陛下知道您已大好,現下正等著同公主一起觀賞呢。”
寧元昭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夏德全是怎麽回事?公主都說了沒有好轉,他壓根不信,還如此囂張地拿熙成帝來壓迫公主,真是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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