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這個真正上過戰場,打過勝仗的天子已經不捂胸口了。他別過頭臉,以手臂壓住雙眼。兩行淚水劃過面頰。
也先又非完顏構,怎會勝券在握時決定議和?這必然是在降低明軍戒心。
接下來,恐怕……
【王振命令下達後,明軍乾熬一日,早便口渴到難以忍受,爭先恐後地往河水方向奔去,無人記得陣列,無人想起防守。】
【瓦剌騎兵發起衝鋒。】
【明軍驚惶逃命,長官不論如何打令旗,也無法阻止軍隊潰散。再加上明軍並不熟練手中火器,難以對敵,瓦剌衝入明軍中,舉長刀砍殺這些士兵,如同殺豬宰羊。大量士兵更是死於相互踩踏。】
【明軍慘敗,死傷眾多。】
【隨軍大臣十之(八)(九)都死在亂軍中。護衛將軍樊忠悲憤之下,怒而擊殺王振。後為掩護朱祁鎮撤退,被亂箭射死,屍體如同刺蝟。】
朱瞻基:“……”
他想起來他剛看天幕時說出的話了。
怒極反笑:“怪不得將他排在趙構前面,原來真的將整個朝堂大臣都屠戮一空啊。”
頓了頓,朱瞻基咬牙:“哦不,倒也不曾全空,還留了三瓜兩棗在朝中。”
【朱祁鎮由親兵護著,乘馬試圖突圍,卻始終衝不出去,最後只能束手就擒。】
【此時,是正統十四年,八月十五日。一十萬明軍,敗於一萬瓦剌軍。】
【被俘虜的明臣軍吏被瓦剌逼著蓬頭垢面,赤身**行過山谷,數日後抵達居庸關下。而朱祁鎮則被留在瓦剌大營中,且在也先要求下,去信給懷來守將:“朕乃爾等皇帝,如今被瓦剌留於營中,他索要珍珠六托,九龍段子、蟒龍、金一百兩、銀四百兩,且先給著。”】
【懷來守將大驚,急命人以快馬將這封手書送到京師,京師大震,複遣人準備金帛,以八匹馬馱至瓦剌大營,請求瓦剌將朱祁鎮歸還。】
【瓦剌不還。】
【八月十七日,朱祁鎮被帶至宣府,書寫聖旨,命守將楊洪、范廣、朱謙、羅亨信開門將他接到城上去。】
秦朝。
李斯條件反射念出天幕給朱祁鎮的外號:“叫門天子?”
其他大臣:“!!!”
嘶——
是這個叫門啊!
李斯:“嘖。”
他百思不得其解,這朱祁鎮該不會不知道在瓦剌騎兵虎視眈眈之下,宣府但凡給他這個皇帝開門,就會被瓦剌騎兵長驅直入吧?
……
另一個世界的明朝。
明仁宗朱高熾才剛登基:“……”
一陣窒息之後,他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喃喃自語:“不能開門,不能開門,不能開門,皇帝而已,京中又不是沒有宗室了,你們管他去死!”
【宣府並未開門,卻也不敢直言說要放棄皇帝,就采用拖字訣:“今天天晚不好開門,楊總兵也出去了,不在城中,我等也無法做主。”】
永樂年間的楊洪心頭一跳,他此時正好在京,看到這個畫面,神色明顯有不安。
若說他不在城裡,鬼都不信。很明顯那些話是編出來敷衍瓦剌的。他就是不打算開門,哪怕朱祁鎮這個皇帝會死在外面。
——他要為百姓負責,宣府絕不能破。
可,這是弑君啊!誰知道宮裡那位會不會為此不悅。
正在他憂心忡忡之間,宮裡傳來聖旨,是上位一貫愛用的大白話——
“乾得不錯,俺給你聖旨,日後再得這樣情況,你就把他們騙到城門前,萬箭齊發把他們射死,管個鳥皇帝。”
楊洪:(⊙o⊙)
上位,你自己也是皇帝啊!
【此時,京師裡得知皇帝被俘後,人人自危,富戶遷移,不少臣子也偷偷將子女移到南京,翰林院侍講徐珵更是在十七日的早朝上,當眾提出要遷都南京,朝中爭論洶洶,有不少臣子讚同。】
【皇太后命郕王朱祁鈺監國,又立朱祁鎮之子朱見深為皇太子,然而無論是皇太后還是郕王,此刻都拿不定主意,更別說此刻才兩歲的皇太子了。】
【幸有兵部左侍郎於謙站出來,直言:“言南遷者,可斬也!若棄北而去,國事休矣——諸君皆忘宋南渡之事乎!”】
【郕王朱祁鈺聽到此話,定下決心:“守城!絕不南遷!”】
明朝,洪武年間。
朱元璋一拍大腿:“哎呦!還是這個玄孫好!俺就說,俺朱家血脈怎會出朱祁鎮這孬種,必然是變異了!”
……
明朝,宣德年間。
聽到要南遷時,朱瞻基緩緩捂住心臟。
要在平時,他也沒這麽大反應,但昨天才剛看完趙構的事,提到南遷,就條件反射想到宋朝,想到宋朝就想到靖康以後,宋朝廷再沒能回到北方。
“還好還好,有於謙在!”
朱瞻基現在越看於謙越順眼:“可惜於卿如今正巡撫河南、山西,否則朕定要當面嘉獎他!”
現在只能讓人快馬加鞭,把獎勵送過去了。
而當朱瞻基看到朱祁鈺決定守住北京時,神色中帶著幾分微妙:“祁鈺?”
對於這個兒子,朱瞻基向來十分忽視——在今天之前,他的心肝寶貝是心愛之人誕下的兒子,朱祁鎮。哪怕他在天幕中領監國重任,朱瞻基也沒太當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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