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
“臣構言……”
光是想到官家把這三個字寫在國書上,對著金國奴顏媚骨,嶽飛便禁不住蹙起眉尖,倘若那不是官家,他真想把鎧甲砸對方頭上。
你憑什麽代表聖宋稱臣!
你憑什麽把我們這些人的骨頭折斷!
……
薄如刀刃的光芒隨著大門打開而亮堂滿室,趙構逆著光去看嶽飛,直到顛簸過門檻,始終沒等到嶽飛回頭。
就好像那個無論他怎麽作賤,都會為了大宋對他妥協的嶽鵬舉,終於可以把他甩開,去大展拳腳了。
趙構被徹底拖入門室黑暗中。
嶽飛站在光明裡。
大殿之外,碧空如洗。
後,趙構被其祖廢除帝位,與秦檜一同流放河北,據聞,流放不足三天,河北宋民暴動,那些軟弱忍受著金人欺凌虐待的小民,翻牆入院,將二人梟首。
都是你們!如果不是你們,我們是可以得救的!
如果不是你們,我們不會如今還被金人統治,被他們當豬狗對待!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如果沒有希望,他們也就隱忍著過了,華夏小民就像野草,最不缺忍耐。
可給了希望,又讓他們陷入絕望之中,再老實的人也會暴怒。
*
趙匡胤暫代了幾天南宋皇帝,把政局粗粗穩定下來,便叫來紹興年間所有可以上朝的高官,當著所有人的面,問嶽飛:“鵬舉,之後你預備如何?”
嶽飛重重回答:“北伐!”
什麽,有和約?那是臣構簽的,你們找臣構去。
在這個時間點,北伐才是最合適的!金國那邊也沒辦法打,不然他們是腦子進水了,才會在可以打贏的情況下議和……誒,其實也不是不可能?
嶽飛想到趙構,一時間竟有些拿不準金國朝廷現況了。
不過,無論如何,北伐是一定要北伐的!
趙匡胤言簡意賅地說:“好,國中一切都由你調度。”
嶽飛驚疑不定。
趙匡胤拍了拍手,趙普牽著一個五六歲小男童走出來,那男童穿著不太合身的龍袍,怯怯地看向諸臣。而後又看向嶽飛,眼神中隱隱流露著仰慕。
“此是朕之後裔,亦是新帝。”
不是他那糟心弟弟的血脈——在過來之後沒幾天,南宋將領就全和他交代了。
“朕不可能長久留在此地,你們的國朝還是該由你們自己來經營。”
眾大臣本能地看向新帝,新帝咽了一下口水,按照趙匡胤教的,走到嶽飛面前,仰頭:“亞父!”
嶽飛雙眼猛地睜大。
其他大臣茫然地看著小皇帝,又茫然地看向趙匡胤。
這是在……
趙匡胤臉色不變,握住嶽飛雙手,緩緩道:“嶽少保,這聖宋,往後就交給你了。”
“這孩子若能輔佐,你就輔佐,若不能,你自取之,也萬萬不能讓我趙家再出臣構這樣的恥辱,更不能令華夏蒙羞!”
那些大臣們滿臉臥槽,看嶽飛的目光都帶著羨慕。
這是諸葛丞相的待遇啊!太祖說這話,完全是在明示:朕信你,如同昭烈帝信諸葛丞相。
信你不會篡位。
也信你——倘若真到迫不得已之時,你能挺身而出,扛起華夏的旗幟,不讓它被羞辱踐踏。
嶽飛簡直幾乎要失去語言能力,眼中噙淚,只能喃喃:“臣……臣……”
小皇帝經過一時遲疑,本能地拉住嶽飛袖角:“亞父,請助我……助朕北伐,複宋舊土。”
趙匡胤松開嶽飛的手,嶽飛對著小皇帝鄭重下拜:“臣定不負陛下所托!”
另一個世界,宋哲宗也處理完了趙構和秦檜,立新帝,任用嶽飛北伐,順帶著昭告天下:北伐時,若金人以北方那二位威脅,絕不能妥協,朕相信,他們也會願意為大宋千千萬萬百姓殉國的。
——事實上,這時候北方那邊只有宋欽宗趙桓還活著了。
當趙桓本人聽到這個消息後,面龐上的表情一點一點破碎。不敢去看周圍人目光,匆匆躲進房間裡。
“南邊這是什麽情況?前些時候不是還要迎二帝嗎?怎麽突然就改口了。”
趙桓裹在被子裡,瑟瑟發抖。
他比誰都明白,他的價值在於他是太上皇,可如果南方不認他這個太上皇,那他在金國的日子絕對逍遙不了。
果不其然,沒幾日,趙桓就在睡夢中被金人從被窩裡拽出來。
“你……你們要幹什麽?”趙桓身如簌葉,嗓音顫抖。
這些金兵相互對視,笑容中帶上戲謔:“當然是帶你回五國城啊,太上皇。”
趙桓的聲音不發抖了,或許是物極必反,那聲音猛然變成繃直到極致的弓弦:“是陛下親口說在上京賜我一處上等房舍,他還說不久後會封我為天水郡公!你們安敢以下犯上!”
金兵便哄堂大笑。
趙桓蒼白的臉上漲滿紅色:“你們笑什麽!”
“太上皇,之前陛下對你好,是因為你還是宋的太上皇,是陛下預備改善和宋的關系,才賜你府邸,可如今你還有那個身價麽?”
然後,他像一頭羊,被一刻不停地趕回五國城,回到他那個破爛的鄉舍裡。
再然後,某一天,他被拉到宋金戰場前線,作為鼓舞士氣的東西,割下頭顱祭旗。而嶽飛,此時已完全收復河北,兵鋒直指白山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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