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氈條捆綁在他們手上,像牽羊一樣牽著行走。】
【二帝被牽入幔殿,行牽羊禮。】
後周。
郭榮怔愣了好半天,才指著天問:“香孩兒,這是漢人皇帝。”
此事還是後周將軍的趙匡胤點點頭,悶聲道:“是。”
郭榮又問:“宋是漢人皇朝?”
“是。”
“是打倒我們的勝利者?”
“是。”
“那為何——”郭榮喊聲憤怒到接近淒厲:“會如此恥辱!!!”
你就算打不過,也可以自盡啊!
你身為皇帝,食民脂民膏,就是這麽任由敵人把國家臉面踩在腳底下?
將軍趙匡胤亦是緊握著拳頭,天上吹來的涼風好似夾著冰雪,呼吸間從鼻腔逼進肺腑,把肝膽都凍結。
怎麽會有皇帝這麽無恥,承載著萬民希望,還不肯保全國家顏面,苟延殘喘。
有這種後代,這宋朝倒不如敗給他們周朝呢!
【祭拜胡人太廟,自然要從胡人風俗,宋帝後不必跪,但帝後以下皆以胡人跪禮下拜。】
唐朝。
李治閉了閉眼,面無表情半晌,倏地用力一錘案幾,關節紅腫一片。
混帳!!!
這是移風易俗!
這是披發左衽!
“雉奴!”
在這種時刻,能如此稱呼他小名的,唯有他之摯愛——皇后武媚。
武媚一邊差遣宮人去找太醫來,一邊俏臉含煞:“我知你氣,可與其這樣傷身,不若仔細觀察那金國位於何方,而後,令那一處蠻夷將國土拱手奉上。”
“若不願?”
“不願,唐兵至矣。”
李治“噢?”了一聲,沒有反駁武媚,而是掀起眼簾,黑眸沉而幽。
“阿媚所言甚是。”
這就是大唐,國力雄渾,說想要你的國土就要你的國土,不允許拒絕。
——傲慢又霸道。
【獻俘之後,畫面一轉,到夜深之時。】
【夜很黑,看不清是在何處。隨後,鏡頭靠近,是一根房梁,粗而高。】
【一條繩子被一雙手掛在房梁上。隨後,其主踩著矮凳,將脖頸伸向繩套。脖頸修長雪白,像天鵝那般,漂亮又驕傲。】
【看得出來,是名女子。】
【女子將凳子一踢,整個人晃晃悠悠掛在房梁上。】
【片刻後,一聲驚叫劃破黑夜。】
【“聖人!!!”】
元末。
“聖人?”陳友諒望向自己的謀士。
謀士飽讀詩書,很輕易地說出來:“宋承唐製,稱皇后為聖人。想來畫面中自縊之人,是宋欽宗的皇后朱璉。”
陳友諒點點頭:“看來此人是在南方聽到牽羊禮風聲,不堪受辱,憤而自盡。”
不,其實朱後是牽羊禮當事人。
謀士張張嘴想要解釋,但考慮到天幕如此作為,或許是特意想要大多數人誤會,便閉口不言。
陳友諒又順口一問:“皇后都自縊了,那二帝想來也是一樣吧。”
謀士嘴角突然露出一點譏諷笑意,沒有說話。但就是這絲笑容,已經夠讓陳友諒驚愕了:“他們居然還有臉活著?”
這得多有求生欲啊。
【或許是朱璉被發現得過早,尚未傷到根本,經過救治之後,漸漸蘇醒。】
【宮人抱著朱璉哭泣,那哭聲中又是痛苦,又是無助:“聖人怎地突然自縊,這多疼啊……”】
【朱璉沙啞著聲音,青絲散落下來,凌亂地鋪在裡衣上。】
【“牽羊禮之辱,疼過此刻千萬倍。”】
【而後,趁宮人不注意,仍投水薨。】
【金人感慨朱璉品行高潔,稱其‘懷清履潔’,追封其為靖康郡貞節夫人。】
【宋二帝無恙。】
皇帝趙匡胤審視著天幕畫面。
宋二帝經過如此羞辱,依然腆著臉對金人笑,討好金人,以求金人不要再拿他們取樂。
這是他的子孫。
這種東西,是他的後代。
當這些念頭冒出來後,趙匡胤唇縫間卒爾乏起微紅。
隨後,血液滲著唇流出,須臾如水湧。
“主上!!!”
好像有許多聲音在耳邊驚懼地喊,趙匡胤只是抬起視線,執拗地將天幕畫面映入眼底。
他的口吻十分冷硬:“這兩名畜生究竟有何顏面,竟還苟活於世?”
他想知道這兩個畜生是誰,想知道他們為甚會被擄到金國,然而天幕並不以他的意志所行。
【鏡頭一轉,又轉到……】
“蘇州!”
“平江府!”
北宋末年,尚未經歷靖康之恥的蘇州人驚呼聲瞬間變得很大。
——之所以會有兩種稱呼,是因為在北宋年間,蘇州是平江府的前身。政和三年,蘇州升為平江府。
黎民百姓無助地四望,整個平江府都好似蒙上一層紗,十分沉悶。
天幕畫面緩慢地到來——
【那是一群金兵闖進平江府,他們搶掠子女金帛,還四處放火,煙焰幾乎燒紅天空,大火整整五日才息。】
【整個平江府逃脫者,不過十之一二,逃離不及,或者被金兵殺戮之人,足有十之六七。】
【除屠殺外,個中又有疾病、瘟疫、饑荒肆虐,諸府城皆是如此,不獨平江府遭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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