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接到楚辭的電話開始,諾維爾的情緒大起大落,先是驅車趕往現場的焦慮,接著是飛行器中的窘迫,然後是遇見銷售員,招待林秘書的冷靜體面,直到現在,在楚辭確認還要工作的檔口,剝去了那些或酸澀或不安的情緒,諾維爾才後知後覺地記起了他接到電話時最原始的感受。
——恐懼。
恐懼催生了焦慮,恐懼壓倒了嫉妒,嫉妒產生了酸澀,只有楚辭尚在危險中時,冷靜才可以壓過恐懼,但現在楚辭坐在毛茸茸的沙發上,小口喝著檸檬茶,用玩笑的口吻說著不會有問題的時候,這種恐懼終於反撲了上來。
如果他來得晚一點,會發生什麽?
如果他那把方向盤打的過了一點,半路出了車禍,會發生什麽?
如果當時地下室裡沒有那隻雌蟲,沒有那個電話,又會發生什麽?
那現在這個沙發上盤腿嗦飲料的好看雄蟲,會不見嗎?
楚辭不得不從沙發上滑下來,和諾維爾一起半跪到地毯上:“你沒事吧?”
“沒事。”諾維爾站起來:“抱歉,我去趟洗手間。”
楚辭只能道:“你去吧。”
在諾維爾去洗手的檔口,門鈴再次響了,林秘接到了楚辭的同事,正招呼楚辭一起去。
楚辭站起來,衝著洗手間:“諾維爾,我走啦?”
隨後,飛行器啟動的聲音傳來,諾維爾用手抹了把臉,再次埋進了洗手台的冷水之中。
過了兩分鍾,諾維爾抬起臉,鏡子裡的雌蟲形容狼狽,濕發粘連在面頰,眼角眉梢都在淌水,水珠在耳後匯成一股,然後順著下巴一路流下。
他對著這副慘淡的尊容看了半響,忽然笑了。
如果說醫院的照顧是引線,刑官面前的回護是星星之火,那麽此次雄蟲拒絕拉特蘭的舉動便是乾柴烈火,諾維爾一邊惱怒雄蟲的不顧安危,一邊又忍不住放肆沉迷,兩種感情相互拉扯,燒得他五內俱焚。
林秘還說他生性寡淡,不愛去爭,從前或許如此,但從今往後,再也不會了。
今日的情緒如此鮮明,如此濃烈,將諾維爾淡漠的面具硬生生撕開了一個口子。
嫉妒,質問,試圖干涉雄蟲的決定,樁樁件件都是足夠再進一次教管所的大忌。
但他就這麽做了。
並且不願悔改。
第36章 取不出來名字救命
楚辭離開宴會的時候怎麽也沒想到,他下一次遇見伊西斯,居然在醫院中。
這隻宴會上儒雅斯文的雌蟲面色蒼白,躺在單人間的病床上,床頭支起一張木桌,上頭放著個環狀的金屬承軸,承軸上油光瓦亮,病房中有機油的味道。
楚辭問:“這是什麽?”
林秘率先開口:“是老板失事飛行器的發動機承軸。”
他將那個圓軲轆拿在手中,給楚辭看上頭雕刻的數字標號:“這個承軸的型號對不上,速度一快就會卡死脫落,應該是被換過了。”
楚辭一驚:“所以這是一場有預謀的車禍?”
他轉念一想,也是,現在都是自動駕駛,伊西斯病成那個樣子,需要被攙扶著才能走,沒道理手動駕駛飛行器,而自動駕駛已經是非常成熟的系統了,幾十年沒出過一起事故,怎麽就伊西斯這麽倒霉,還剛好撞上了一位雄蟲。
他在病床旁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問:“被撞的雄蟲是誰,等級如何,有眉目嗎?”
雖然將雄蟲撞進了醫院,但伊西斯畢竟是S級別的雌蟲,還是群星的掌權者,如果雄蟲等級不高,應當還有轉折的余地。
這話一出,伊西斯頓時苦笑了一聲。
他搖搖頭不願多說,一雙狹長的眸子隱藏在金絲鏡片之後,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只是道:“我的時間不多了,還是先談投資的問題吧。”
楚辭自然點頭:“好。”
伊西斯看向楚辭:“是這樣的楚先生,我們的投資金額不變,但我會額外購買一份遠航的股份,追加到對你個人的額外投資上。”
遠航就是楚辭在的公司,伊西斯買股份贈與楚辭,就等於一下讓他從職員躍遷成了公司的股東。
楚辭一時沒明白這餡餅從哪裡掉下來的,林秘壓低聲音解釋:“是這樣的楚先生,為了防止後續那位雄蟲先生查帳,發現不對再怪罪我們老板,我們不好做得太過,您的這筆投資是最近的投資,有操作余地,金額已經定了,但股票還能修改。”
楚辭一個做遊戲的,也搞不懂那些金融上的彎彎繞繞,伊西斯看上去極為疲憊,也不願多說,三言兩語將事情交代清楚,遞給楚辭一紙合同:“你不必現在就簽,可以回去先找律師核對。”
伊西斯縱橫商場多年,對誰都是滴水不漏平和文雅的,性命關頭的合同和不帶半分逼迫,楚辭咬開水筆:“不必,我信得過閣下的人品,我現在就簽。”
他是雄蟲,沒有任何不平等合同能坑到他頭上,不如早簽了讓伊西斯安心。
合同的事情塵埃落定,伊西斯又點了幾個名字,說是家中的小輩,來日若是有什麽波折,拜托楚辭照顧一二,楚辭點頭應下,又是一番寒暄過後,林秘書開飛行器送楚辭回家。
沒了老板鎮場,林秘書的臉拉的老長,對著楚辭肉眼可見的嫌棄,楚辭也不在意,問他:“你是諾維爾的下屬,那你參加過之前的遠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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