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親王躺在湖邊的搖搖椅上,慢悠悠地晃來晃去,手邊的茶幾上是飲料和蛋糕,他正在光腦上聊天,手上的動作沒聽,有一搭沒一搭地往水裡丟麵包屑,林恩順著人工湖往上面望,又望見了了不得的東西。
親王的正門有搬運車來來往往,車上盡是火紅的玫瑰。
艾爾文看著下屬走神,面無表情地敲了敲桌子:“繼續。”
林恩兔子似地一抖,光速調整姿勢,繼續匯報,努力把剛剛的記憶拋出去。
親王往府裡一車一車的賣玫瑰,到底是為了什麽?
談話剛剛結束,林恩就知道真相了。
他那冷酷無情的上司探手入桌下,雙指夾住一張紙,遞了過來,林恩翻開一看,是結婚請帖。
他暈暈乎乎地盯著那個名字,仿佛一瞬間不知道他的長官叫什麽,就聽艾爾文冷聲趕客:“你軍部的事情做完了嗎?”
林恩火燒屁股似地竄了起來,拿著請帖就往外衝,直到出了艾爾文家的大門,他才很很揉了揉臉。
媽呀,他的頂頭上司,真的要結婚了?
*
親王和上將,這裡面哪個人拎出來都不簡單,都值得大辦特辦,但是曲夏和艾爾文都不是太張揚的人,他將宴席擺在了家中,隻請了親近的親友。
曲夏蟲族朋友不多,也就希爾芙,實驗室的師兄,還有地球的老鄉,結婚當天他還有點犯社恐,在後台老半天不敢出來。
倒是楚修見慣風月,這種場合絲毫不怵,自覺擔當了曲夏‘娘家人’的身份,大步流星地把懵逼的曲夏拽出來,將他的手塞到艾爾文的手中。
楚修咳嗽一聲,滿臉鄭重地朝向上將:“曲夏著孩子從小就生活技能零分,現在我把他交給你了,請你一定照顧好他!”
儼然一副老父親的不舍模樣。
其他蟲族都不覺得有什麽,反正本來也是雌蟲照顧雄蟲的多,只有楚辭在下面憋笑憋得掐大腿,然後在諾維爾不解的眼神中掏出光腦,對著曲夏震驚的表情哢哢拍照。
這可是親王冕下珍貴的一手資料。
曲夏很快反應過來老鄉在佔他便宜,滿臉怒容:“滾啊。”
在場軍雌居多,都是放得開的,婚禮上吵吵嚷嚷,他們不少喝多了酒,七扭八歪地躺在了地上,艾爾文深吸一口氣,叫來代駕,將這些下屬挨個送回家。
到了夜深時候,楚辭楚修也起身離開,曲夏恨不得一人一腳將他們踹出府邸,老大不客氣道:“快走快走!”
等兩位老鄉邁出大門,曲夏哐當關上門,拉著艾爾文怒氣衝衝的往裡走,他們路過杯盤狼藉的婚禮現場,路過湖裡睡著的鴨子,路過葡萄架和秋千,路過那個被填平的地下室,走著走著,艾爾文的腳步慢了下來,隨後忽然笑了一聲。
上將很少笑,更多時候是社交場合敷衍的假笑,但這回不是,他歎謂似的輕笑出生,像要將半生的鬱氣一並吐出。
曲夏仰頭看他:“為什麽笑?”
艾爾文道:“我只是沒有想到。”
他的前半生循規蹈矩,不肯行差踏錯一步,事事都在預料之內,卻沒想到,之後生出了如此多的變數。
曲夏狐疑:“沒想到什麽?”
艾爾文:“那太多了。”
在那地下室挖掘出的時候,他沒想到會有填平的一天;在前任雄主死亡的時候,他沒想到會有再婚的一天;在之前千千萬萬個踽踽獨行的日日夜夜,他沒想到他會這樣牽著一隻雄蟲的手,漫步在落滿月光的庭院中。
當然,他最沒想到的是——
艾爾文忽然從背後抱住曲夏,將雄蟲整個圈在懷裡,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人類在吸一隻貓。
他說:“我從未想到的是,我會遇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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