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蟒還不在意,順著他的長劍繞了一圈:“哎呀,是赤霄劍呀!真是好久不見,畢竟被你捅的窟窿讓我痛了好久,一刻也不敢忘了你……”
“錚——”
長劍發出一聲清鳴,震動絮亂的靈力將周圍的空氣壓得凝滯起來。
敖煜反手一挑,劍尖順著黑蟒身邊的鱗片劃拉出一道火花。
粗長的蟒蛇被順勢甩下,狠狠地砸向另一棵樹身,震落的樹葉在落到蛇身周圍的一刹化為了黑泥。
“好痛啊,明明我們也算是久別重逢,這樣的見面禮我可吃不消。”
黑蟒的周圍升騰起濃鬱的黑霧,寒風驟氣,攜著一身冷雨,面前之人將霧氣散去。
他掀開玄色的兜帽,如黑藻般的頭髮披散,隱約遮擋起被蛇鱗覆蓋的半張面孔。
“確實是許久未見。”敖煜以劍點地,語氣如冬日寒冰,“你的手段,我也都一一記著呢,燭綏。”
飽含龍族氣息的威壓在悄無聲息的降下,滴落的冷雨,搖擺的枝葉,起飛的山雀,都在同一時間停滯。
“別這麽記仇嘛。”
燭綏毫不在意四周緊密縮緊的氣氛,新奇地觸碰著半空凝滯的雨滴,熟悉的冰冷讓他打了個顫,卻又好似上癮一般繼續觸碰。
“如果不是我下手重了點,你也不會認清你們龍族的真面目。”
燭綏不在乎地攤手,幾縷黑氣在指尖若有似無地縈繞:“你在深淵苦戰千年,可對他們來說不過是個稱手的工具。”
窸窸窣窣的聲音在滿是落葉的泥地響起,數條細蛇從四面八方遊來支起半身,猩紅的雙眼眨也不眨地盯著最中心的龍君。
就算龍族素來對血緣之情淡漠,在龍主的手把手教導下成長修行,說沒有一絲親情掛念那肯定是假的,不然也不會心甘情願地鎮守深淵。
似乎是被那道飽含戲謔的聲音說中心底痛處,敖煜抬眸看向面前之人。
目光一觸及到那人臉上的黑鱗,心口已經複原的舊傷仿佛在隱隱抽痛,提醒著往日的遭遇。
來自深淵的惡靈之氣鋪散至敖煜腳邊,長劍微震,寒光一閃,凌厲的劍氣向燭綏襲去。
燭綏仿佛早有預料,瞬間化為黑霧,又在敖煜另一側重新凝聚起身體。
血柱從劍身上滴落,暗紅的血一滴一滴砸在泥地,逼近的蛇群忙不迭地退開。
“你現在好像恢復得比以前更強了,是……你那位伴侶的功勞?”
燭綏微微眯起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慍怒的龍君,抬手撫過胸口處血肉模糊的裂痕。
他回憶般地說道:“他真好看,身上的靈力又香得很,對每個神獸都這麽溫柔,是個招人喜歡的孩子。”
話音剛落,耳邊響起一陣龍吟,隨之而來的是脖頸間的劇痛。
敖煜伸手扼住他喉嚨,冰冷的手指開始發力收緊:“你想做什麽?”
“哎呀,你這麽在乎那個小山靈啊?”
燭綏仿佛發現了什麽趣事,咧開嘴笑了起來。
盡管脖頸被人捏在手中,也顯得相當放松,甚至還有心情追問:“不過你有確定他真的喜歡你嗎?”
敖煜冷嗤一聲,心口卻被他的聲音勾得脹痛起來,燭綏身上的黑氣順著扼住他的手臂向自己遊走,像是窺探的毒蛇在等待致命一擊。
“敖煜,你分得清愛和憐憫嗎?”
燭綏的聲音聽起來像個充滿求知欲的孩童,咧開的嘴角裡隱約可見那兩顆尖利的毒牙。
敖煜眉間壓低,緊緊地盯著他宛如深海漩渦的妖異雙眼。
“你這樣的人,不過是被丟棄的刀刃,怎麽會有人真的愛你?如果真的值得,那你的父親和守護的四海也不會拋棄你了呀!”燭綏眯著眼笑起來,“對吧?”
“輪不到你來說。”
敖煜淡金的雙眸不知何時變成了豎瞳,在寂靜陰沉的山林中亮得可怕。
手指下的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哢”聲,看著燭綏已經說不出話來的瀕死模樣,一絲殺戮的快意從心底湧現。
燭綏卻笑了起來,漲紅的臉讓半張覆滿蛇鱗的臉更加扭曲。
這時,不遠處傳來青年的呼喊聲:“敖煜——”
敖煜猛得愣神,手下的燭綏趁機化為黑霧隨著蛇群消散。
臨走前,他的聲音縹緲得像是從深淵傳來的嘲諷:“敖煜,你真的以為自己是救世主嗎?”
心口鎖緊,敖煜徒然蹙眉,定在原地。
雲昭過來時,就見敖煜一人站在雨中,雪白的發絲被雨水淋成一縷一縷,就連長睫也掛上了一層水汽,看起來好不可憐。
雲昭撐傘湊過去,把手抬高些給他遮雨,心疼地掏出帕子給他擦拭,手法一如既往地麻利。
“白澤說你來山腳處理從深淵的妖物,怎麽搞得這樣狼狽,快讓我看看有沒有受傷?”
雲昭胡亂地扒拉著小龍,一臉焦急。
敖煜被他著急的模樣逗笑,接過他手中的傘,牽著他往回走:“我無事。”
雲昭松了口氣:“那就好。”
路上,雲昭問了幾句深淵妖物的事,敖煜卻搖頭安撫道:“都解決了,那些渡鴉不會再來。”
“這樣啊……”雲昭聞言點點頭,神色還有些小小的失落,他和落雪都覺得那種鳥味道還不錯呢。
似乎是知道青年在可惜什麽,敖煜的眼神透著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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