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荒眾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說了起來。
昆侖仙使了解過後,點點頭,判定道:“大魔頭真的死了。”
有人問:“可他看起來像還活著。”
“他的劍還活著。”
昆侖仙使所知甚多,道:“日落時,桃花劍便死。”
東荒眾人依舊不敢妄動。
昆侖仙使想起正事,隨意問道:“你們東荒,可有一名叫雲裳的劍修?”
那是他們昆侖聖地失蹤已久的帝姬。
“沒有吧。”
“我沒聽過這個名字。”
於是,昆侖仙使不再多瞧,拂袖離去。
自鏤空天閣落下的天光流轉,時移後,將至西而落盡。
日落余暉散盡時,不敢妄動的東荒眾人看見那枝鮮活的桃花迅速凋謝。
一片飄落的桃花瓣落了地。
他們看見坐於高座上的大魔頭羽化成煙,散盡在了最後一縷天光中。
東荒眾人開始歡呼雀躍。
他們踩著那片凋零的桃花瓣,登上東荒最寶貴的藏書閣。
……
心魔像是做了個冗長的夢。
他聽見無數人在喊一個人的名字。
“徐淵清……”
“徐淵清。”
“徐淵清!”
“徐淵清大魔頭!”
他不是。
心魔想要為那個人辯解。
可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話來。
心魔沒有名字。
心魔是徐淵清的心魔。
徐淵清死在了二十歲生辰的那日。
修為散盡,筋脈俱損,神魂破碎。
風光霽月的人,也會在瀕死之際,生出心魔。
心魔替他活了近百年,從極淵之地爬起來,重回修仙界,為他覆滅家族與宗門。
可心魔始終活不成他的樣子。
入誅魔仙陣時,心魔是有所覺的。
他已經替那個人報仇雪恨,好像也沒什麽可再活的了。
東荒之大,無人能殺心魔。
所以,他是自願的。
疼痛徹底消失時,心魔認為自己手上沾滿鮮血,肯定是要下無窮地獄的。
心魔是沒有輪回的。
但是,他希望……
那個人能有。
心魔似永墜深海,意識沉溺,不再醒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黑暗死寂中傳來各種嘈雜的聲音。
心魔依舊沒有醒來。
直到有一日,他聽見那個人的名字。
徐淵清。
“徐淵清!”
“對對對,我記得密林外面對我們窮追不舍的,就是天衍宗的那個徐淵清!”
“我們不過是殺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弟子,那徐淵清竟然追了我們三日三夜。”
“這些正道弟子可真倔!”
“死個小弟子能有什麽?”
“管他的呢,我們得趕緊乾大事。”
聚在祭壇前說話的,是從混亂城出來的一群魔修。
他們從一處秘境中得到秘聞,稱以獻祭之法,可召喚上古魔神。只要用百名築基期修士的靈脈,就能把魔神召喚出來,為他們所用。
三日前,他們殺了天衍宗在外歷練的落單弟子,挖了靈脈。之後被發現,幾人一路逃至此處,終於找到秘聞中的上古祭壇。
幾人把這段時間祭煉出來的靈脈聚在一起,擺在祭壇上,以血祭之法,喚上古魔神。
天愈發陰慘,像被潑過濃墨般,萬裡雲群染上墨色,聚集於此。
祭壇中心,無數血線凝實。
一炷香的時間似轉瞬般,魔修眼睛眨也不眨地屏息以待。
幾個瞬息過後,其中一人突然道:“這是不是……”
為首者冷呵:“閉嘴靜默,耐心等待魔神的降臨。”
他想說……是不是少了一名修士的靈脈。
那人被罵過後,閉上嘴,在心裡嘀咕幾句。
半晌後,他又數了遍靈脈數,的確感覺少了一根靈脈,不知是何故。
十裡外轟然傳來一聲震響,引得這片桃花密林震顫不已。
“老大,是不是徐淵清追過來了?”
“派幾個人去,殺了他。”
這三日三夜,他們忌憚徐淵清背靠徐家和天衍宗的關系,隻戰不殺。
如今臨到魔神現身的緊要關頭,怎能容忍他人破壞?
徐淵清才入金丹不久,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老大!老大!天衍宗派人來了!”
“你們一起去殺了他們,魔神血祭之事,不容有失。”
余下所有魔修被為首的黑衣男子派走後,原本冷靜之人眸底終於顯露出幾分狂熱。
魔神是他一個人的。
召喚出的魔神,只能聽從他一個人的命令。
黑衣男子抬手劃破手掌,以自己的鮮血獻祭。
鮮血流滿了祭壇……
心魔耳畔響起徐淵清的名字。
他慢慢睜開了眼。
天光乍破,久溺黑暗,心魔像是不適應般,微垂下眼。
他應該會墜入地獄。
此時,他聽見一聲幾近瘋狂的聲音在大呼:“魔神!魔神!哈哈哈魔神是我一個人的了。”
心魔輕掀眼睫,安靜地盯著那名魔修。
爬出極淵之地後,他在混亂城殺了很多像這樣的魔修。
他們或瘋狂、或偏執、或偽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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