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在身側的手攥緊,又很快松開指尖,低聲道:“師兄,我已經沒有那麽怕了。”
其實,他也並非是怕, 而是迷茫。
徐淵清聞言, 神色微頓了頓, 慢慢將懷中人放開。
黑暗之中,他仍舊看不清雲容聲此刻神情,目光卻似落在眼前人面容間般,變得安靜。
“師兄,你在看我。”
雲容聲於黑暗中平靜出聲,並非帶著些許疑惑的語氣,而是在肯定。
徐淵清輕應了聲“嗯”。
雲容聲道:“那就借一點光亮再看。”
自他抬起的手指處,緩慢地湧出一抹靈力,驅散角落裡的黑暗,將周遭照亮。
盈盈靈光也將雲容聲沉靜的面容照亮,微薄的光拂過他面頰,徐淵清抬眸撞進那雙如黑曜石般漂亮的眼睛裡。
雲容聲應聲笑道:“師兄,剛才是我失態了。”
他面容間好似又帶上了一層厚重的偽裝,將一切拒之於外,不讓任何人看清他此刻的真實情緒。
徐淵清見狀,微轉眸光,啟唇想說些什麽時,一道靈訊自遠處掠來,落至他手中。
是謝述傳來的靈訊,問他們:“你們怎麽還沒回來啊?下半場拍賣會快要開始了。”
徐淵清道:“是謝述在問我們。”
“師兄。”雲容聲出聲道,“我不想再回去了,想回客棧。你跟他們一起吧……”
徐淵清看向雲容聲,眸中浮動著並不讚同的情緒,道:“我跟你一起。”
說話間,他抬手傳了一道靈訊給謝述和霍沉時。
兩人回客棧的路上,荒境城中熱鬧至極,他們卻都沒有說什麽話。
站在自己房間門前時,雲容聲轉眸對徐淵清說了聲:“師兄,我先回房了。”
說罷,他拿出房間鑰匙開門。
進屋時,雲容聲抬手扶住門,僵立許久,好似有什麽細密的疼痛從他背脊處蔓延開來,是一種寒徹透骨的疼痛。
分明是過去的錯覺,雲容聲卻是幾近要站不穩身形般,扶住門的手松開,身體無聲倒了下去。
雲容聲意料之中的倒地卻並未出現,他的身形轉瞬墜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徐淵清接住雲容聲後,出聲喊道:“聲聲?”
旋即,他將人打橫抱起,抱至床上。
雲容聲分明已經沒有多少力氣,卻還是用盡最後一點力氣,緊緊攥著徐淵清垂落在他手邊的袖袍。
徐淵清抬手探入雲容聲的靈脈,卻並沒有發現有任何的問題。
他開口問道:“聲聲,你是不是哪裡受了傷?”
雲容聲眸中盡是茫然,低聲回應道:“我不知道。”
他怎麽會疼呢?
那些疼痛分明是上一世的感覺,怎麽會這般清晰地落在他身上。
倘若讓徐淵清知道他所敬重的父親殺妻取骨,害了他的母親,也是會像現在這樣痛嗎?
光是想到這一件事,雲容聲便被疼得幾近要喘不過氣來。
他道:“我覺得疼。”
徐淵清傾身靠近他,輕聲問道:“哪裡疼?”
“不知道。”
雲容聲答道。
徐淵清遲疑地攀上雲容聲肩側,指尖小心翼翼去碰昔日雲容聲帶他觸摸到的那塊略微凹陷卻一直未曾治愈的肩骨,問道:“是這裡嗎?”
隔著柔軟卻單薄的衣料,徐淵清感受到他指尖下的輕顫,眸色微沉了沉。
雲容聲話音之中帶著一瞬的茫然,仍舊答道:“……不知道。”
他不知道哪裡疼。
明明他沒有受傷。
雲容聲將身形蜷縮起來,迷茫道:“我沒有受傷。”
徐淵清出聲:“那是舊傷?”
他低下頭,看著雲容聲,小聲地問:“聲聲,除了這塊碎裂未愈的肩骨,你還有其他舊傷嗎?”
“有。”
雲容聲道:“可是,它已經很久不痛了。”
被挖掉劍骨後,他逃出徐家,墜入極淵之地。
長久而無盡的黑暗中,那塊曾經存在過劍骨的地方已經變得麻木,他很多年沒有感受過這樣的疼痛了。
徐淵清指尖落下一抹靈力,竭力安撫雲容聲,可這種不知源頭的疼痛,並非是簡單靈力便能緩解的。
他問道:“是哪裡?”
雲容聲於疼痛之中,陷入短暫的沉默。
時至徐淵清出聲喊他,他才似反應過來。
“什麽?”
徐淵清道:“聲聲,你還有舊傷,在哪裡?”
雲容聲開口:“在背上。”
“抱歉。”
徐淵清低聲說道。
他伸手將人抱過來,修長手指撩開披散在雲容聲身後的墨發,指尖輕輕地觸碰到雲容聲後背。
雲容聲靠在徐淵清懷中,身形因為疼痛而止不住地顫抖著,只是一點細微不可輕易察覺的輕顫卻被徐淵清清楚地感知到了。
他指尖慢慢觸碰過雲容聲後背,感知著每一寸,卻並未找到雲容聲的舊傷在何處。
徐淵清輕聲問道:“聲聲?”
雲容聲隻道:“在背上。”
徐淵清思忖過後,將手指遲疑地移至雲容聲脊骨處,一寸一寸摸索著。
突然間,他的指尖頓了下,心中慢慢浮現出一個最不可能卻又是最有可能的猜想。
“聲聲。”
徐淵清僵住,手指蜷縮瞬息,指腹輕觸在此前驀然懸停的地方,開口問道:“是這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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