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債越多,我可就越還不清了。
——徐道友。
輕緩而綿長的語調,像柔軟輕羽般,慢慢劃過他耳畔……
雲容聲見徐淵清走來,出聲道:“謝道友他出去找霍道友了。”
徐淵清應了聲,又說:“那我們也出去看看。”
“好,我們出去看看他們。”
我們……
徐淵清走出萬息樓時,目光找尋到一會兒不見就又吵吵鬧鬧起來的謝述和霍沉時。
我們。
現下天色已至下午。
一行人去南雲城中最大的客棧開了四間房。
臨進房間前,雲容聲偏過眸光,注視著臨近房間的徐淵清,叫住了他。
“徐道友。”
徐淵清轉眸,看向雲容聲,
與此同時,同樣未進房間的霍沉時和謝述一起望了過來。
瞥見雲容聲輪廓分明又漂亮的側顏,霍沉時想到在萬息樓長廊上所說的話,眸色微冷。
——你是不喜歡我這張臉?
雲容聲似未曾察覺其他目光般,只看向徐淵清,繼續道:“我寫給你的欠條,又要多添幾筆靈石了。”
徐淵清微怔過後,出聲道:“不礙事。”
霍沉時見到雲容聲隻跟徐淵清說話,又聽見雲容聲說寫了欠條,欠了徐淵清不少靈石,心中下意識不悅。
“欠債還錢,理所應當。”
雲容聲笑了下,肯定道:“我努力努力。”
說罷,他推門進了房間。
稍晚時分,徐淵清敲響雲容聲房門,為他壓製和調理靈脈間的傷勢。
結束的時候,雲容聲垂眸望著徐淵清收回的手,開口問道:“徐道友下午在萬息樓探求到了什麽消息?”
“以南雲城為中心,附近不少小型城池都曾發生過有修士被剝奪靈脈的情況。我將這些消息整合後,一並傳給了宗門長老。”
“南雲城。”
雲容聲輕聲低喃道。
他半掩下眼睫,似在回憶:“我想一想……”
他得好好想一想,與過去有關的記憶裡,究竟有沒有南雲城。
如今是驚鴻十二年春,當年這時候,徐淵清身受重傷,已經回到天衍宗養傷。
也就是在養傷之時,徐淵清身具仙靈脈的事被天衍宗宗主發現。
“剝奪靈脈……”
雲容聲抬手撐住額角,閉眼時所浮現的,是天衍宗宗主在驚鴻十五年時那一張猙獰異常的臉。
他生於徐淵清二十歲生辰那日夜裡,對於那一日最完整的感受,只是空洞洞的冷。
冷透了,像寒冰一般,無知無覺。
血色浮上他視線,雲容聲聽見了一道溫和的聲音,像是在喊他。
“雲道友……”
“雲容聲……”
“聲聲。”
柔和而具備清心運用的音訣拂過雲容聲纖細手腕處,輕輕落在了他周身。
雲容聲抬眸時,撞進一雙平和而溫柔的眼中。他慢慢收緊自己的手指,盯著徐淵清。
指尖因為過分用力,而泛起不尋常的慘白。
徐淵清並未停下施清心訣的靈力,安安靜靜等著,等雲容聲徹底平靜下來,他才似確定般地喊道:“雲道友。”
雲道友。
因情緒的波動,雲容聲眼尾處泛起薄紅,還未曾徹底消散盡。他輕輕地眨了下眼,像是還未反應過來般,又像是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的小動作。
好半晌後,雲容聲應道:“嗯。”
“我聽見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他繼續道:“我想了想,發現我對於當時發生的事……已經記不太清了。”
徐淵清隻當他說的是昨日之前的事記不太清了,輕聲道:“不礙事,”
雲容聲看向徐淵清探來的手,距離他手臂不過半掌距離,又道了一聲:“謝謝。”
這時候,門外傳來謝述的聲音,喊道:“我去藥樓了,很快就回來。”
下午時,謝述提及去藥樓取靈蘅花,徐淵清原本是打算同他一起去的。奈何謝述說什麽,也要自己去,說是“不過取一朵靈蘅花而已,我也沒有那麽不能打吧”。
門外,謝述腳步聲逐漸遠去,很快下了樓。
徐淵清收回手,起身離開時,雲容聲同他一起走到門前。
隔著長廊望外看,夜色已至,南雲城中此時正是繁燈似錦,好不熱鬧。
霍沉時所在房間房門打開,霍沉時一襲黑衣如墨,在這三月初春,亦是帶給人一種沉冷之感。
他抬眸望了一眼雲容聲,又看向徐淵清,照例道:“我去看看。”
以往數次歷練,有謝述在,徐淵清與霍沉時就是給謝述兜底的。
謝述此人,又菜又愛玩兒,回回闖禍,回回都衝他們兩人來高喊“救命救命救命”。
雲容聲看過去時,霍沉時正好轉身準備離去。他出聲道:“霍道友。”
霍沉時本不想停下腳步的,但是當他聽見雲容聲喊他,腦海之中驀然浮現出在萬息樓中時的場景。
見霍沉時停下腳步,雲容聲才繼續道:“既然擔心謝道友,不如我們一起同去?”
“畢竟,謝道友是因為我才走這一趟的,我理所應當前去。”
謝述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讓他一個人去。
因而他們離開客棧後,在路上多繞了一條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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