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我需要你幫我。”
“還記得樹林那邊的報廢星艦嗎?趁著深夜,你和其他同伴們過去把它拖到一個新位置——就是今天潛水的地方,穿過那片洞窟後會有一片空地,幫我把星艦送到那裡好嗎?”
“從湖水的另一邊應該可以飛過去,就是樹林密集,可能需要費點功夫……那裡應該留有我的氣息,或許你們可以感知到?”
顧棲對上了蜂的複眼,“他們——那群高階蟲族想殺了我,他們一直在暗中監視著我,所以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等星艦修好以後,我帶著你們離開這顆星球,去一個他們找不到的地方,好不好?”
有的時候,顧棲感覺蜂就像是一個藏著千言萬語卻無法訴說的人類,但還有的時候,他覺得蜂只是一個普普通通、有些遲鈍的低階蟲族。
而他現在所需求的一切幫助都是在為難它們……
“可以嗎?”可他不甘心——不甘心連希望的可能都沒看見就被按滅了火苗。
蜂微微點動腦袋,有力的蟲肢把顧棲抱著放在了天鵝絨螞蟻的背上,它小心地掖好被子,在黑發青年殷殷期盼的目光中發出一聲短促的嗡鳴,隨後帶領著一眾低階蟲族離開了山洞。
此刻,整個山洞裡只剩下了充當床鋪的石榴和亮在顧棲不遠處的螢石,以及聚焦在蟲母身上的隱形追蹤峰。
外界的光線逐漸暗淡,太陽西沉,於是另一半天空上浮現出幾片晃眼的星光。
目送大部隊離開後的顧棲並沒有就此休息,他閉著眼睛,嘗試著捕捉當時在湖邊所感受到的那股不尋常感。
眾人所知的記錄中均表明蟲母的精神力很強,但曾經作為beta的顧棲並非是在精神力方面有一定優勢的alpha或者是omega,所以即便他擁有了蟲母的血脈,可在真正控制自己的精神力上卻像是個懷裡被塞了激光槍的嬰孩,空有力量卻無法使用,只能說是白費。
山洞內外萬籟寂靜,顧棲回憶著曾經聽來的、有關於鍛煉精神力的隻言片語——進入冥想狀態、捕捉大腦內部活躍的精神力、在某種虛無的狀態下試圖控制精神力、成為精神力的主人……
生澀的文字描繪在緩慢流淌的時間裡變得溫順,像是被馴服的小溪,環繞著覆蓋於顧棲的軀乾。同一時間熟悉感躍然於上,就好像經歷過無數次的鍛煉,早已經熟記於心,只需要簡單地回憶,便能一點一點地勾出那些藏在大腦皮層的某些感知。
或許是因為蟲母的這一層身份,在短暫的空白之後,顧棲捕捉到了某些靈動的小點,點連成線,線構成面,即便是閉著雙眼,他也足以在腦海中描摹出整個山洞的輪廓。那些細碎的銀色小點共同堆砌出整個畫面,於是某個在精神力描畫的世界中散發紅光的點就顯得格外突兀。
顧棲發現了它。
或者說投下隱形追蹤蜂的高階蟲族們根本不曾想到,沒有專業的教導,這位新生的蟲母竟然在短暫的嘗試之下就成功了,他遠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加優秀且敏銳。
——他是天生的蟲母,無愧於王血的身份。
顧棲正觀察著腦海中的那抹紅點,它居於洞口的藤蔓之上,是蜜蜂的形狀,很小很小,幾乎很難被捕捉。
這就是一直監視著他的東西啊……
成縷的精神力緩慢地探出,像是蛛網一般纏繞在隱形追蹤蜂的周圍,將其徹底連接於顧棲的感知之下。當一切工作完成後,緩緩睜開眼的黑發青年為自己能夠熟練運用這樣的能力而驚異。
顧棲看了看自己那雙與人類無異的雙手,如果不是跳躍著的精神力彰顯著不同,他險些再一次將自己帶入人類beta的身份。
搞定了追蹤蜂的問題,但還有一件事橫在顧棲的心頭——有關於他和高階蟲族之間產生鏈接的某種精神力特質,如果想要後續的安排不再被破壞,他必須要想辦法隱瞞自己有可能發出的任何訊息。
“所以,如何才能騙過他們……”
無聲的呢喃自黑發青年的口中溢出,他目光流轉,再一次閉上了眼睛,試圖找到那種玄之又玄的感官入口。
時間在黑暗中似乎被無限拉長,當顧棲刻意尋找的時候,忽然發現某些特質的變化早就環繞在了他的周圍,只是之前從來不曾被靈魂內部以人類beta思維為主的意識注意到。而他一點一點、從內部開始接納屬於蟲母的一切,才恍然驚覺,所有的事情都如水到渠成一般,被捏在了掌中。
星辰閃爍,塵埃起伏,整個精神力鏈接發出微不可查的悸動,這動靜微小到不曾被任何一人注意到,於是顧棲借由銀色的小光點“看”到了懸浮在這顆星球外的三艘星艦,以及三抹比太陽都要刺眼的光團。
銀白,赤紅,純金。
下一秒,敏感的精神力再一次帶來了輕顫,顧棲睜眼一轉頭就看到了回來的蟲群們,甚至無需過問,他都知道它們把這一次的“任務”完成地極好。
漂亮的黑發青年抬手摟住了蜂、摟住了每一只出過力的低階蟲族。
他們相互親熱地擁抱著,低階蟲族的身上沾染著潮濕的雨氣,那是經過長途跋涉、背負重物後的冷調夾著陳舊金屬的氣息,透過這股味道似乎能夠看到連綿不盡的冷杉木、看到一望無際奔流著的大瀑布。
顧棲緩緩閉眼,纖長的睫毛與蜂額前細碎的絨毛相擁。他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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