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清醒,無法拒絕。
“接著它吧。”
下意識地,顧棲聽從了男人的話,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毯上發出一道悶啞的動靜,而青年蒼白的手指間則攏著那顆金紅色的寶石,微光一顫一顫,比夜幕下的月還耀眼。
手指下意識收緊,顧棲臉上閃過遲疑,在接到寶石的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整個靈魂都為之一顫,從胸口發出一股強烈的熱意,似乎能在頃刻之間將他整個人都吞沒。
“……那是什麽?”他發出不能理解的疑惑。
散發著海洋氣息的alpha並沒有回答小女仆的問題,他一步步靠近,而顧棲就好像是怔愣在自己的世界中,隻垂著眼睫、盯著手中的寶石發呆。
——噠。
白色絨毯上的匕首被撿了起來,身型高大的alpha走到了顧棲的身側。黑暗之下,他的身量幾乎超過一米九,肩寬腿長,深蜜色的肌膚氤氳著少量的水汽,右眼赤金閃爍,浮現出一層易散於半空中的鬼魅絲縷。
他道:“拿著它,放松。然後,給我一隻手好嗎?”緩慢小心地像是正在鋪設陷阱的獵人,耐心且甘願等待。
包裹著無限溫柔的語氣席卷至顧棲的全身,他像是迷路的兔子,莽撞地撞進了林中野獸的懷裡,毫無回頭之意。
蒼白的指尖遞在了alpha大了不止一倍的掌心裡,掌心的細紋伴隨著手指的收攏而緩慢閉合。alpha就像是在捏著一件珍寶,鋒利的匕首小心地抵在了青年的指腹之上,僵立許久,卻始終沒有劃下去。
“真是……”
男人無奈搖頭,他看向青年失了神的眼眸,目光似繾綣似思念,包攬萬物,卻也只會因為某個人而停留。他喃喃:“很快就好了。”
鋒利的匕首終是抵著小女仆的手指劃出一道極小的出血口,異瞳的alpha握著青年的手指,將冒出一粒血珠的指腹與對方另一隻手掌內的金紅色寶石相觸,下一刻一道金光炸開在羅辛哈白塔的塔頂,燦目如夜間的煙花,整個天邊也隨之閃過一道微芒。
片刻的沉寂之後,深夜未曾睡眠的人們指著這道劃破長空的神跡發出了喟歎,他們說這是神明走過的腳印,是罕見的祝福降臨,是一切好運的伊始。為此,有人驚歎,有人許願,有人摟著至親、至愛記錄這一刻的異象。
相隔甚遠的窗邊,手臂撐在窗沿上的索蘭一臉沉思,他死死盯著那一片炸開在羅辛哈白塔頂部的光,那位以“神秘”著稱的暗影大帝從出世統一蒙瑪帝國開始,就好像拉著整段歷史走向了一個不可控制的方向,一切就在其掌握之中,可試問整個世界,真的會存在這般深藏不露又心思縝密的人嗎?
整整84年的在位時間,暗影大帝沒有出現過一次執政上的問題與錯誤,即使不露面、不呼籲人民的支持,他依舊牢牢地抓住了這柄權利的寶劍,並讓它在自己的手中發揮了最大的作用。
索蘭目光沉沉,他想到了自己曾經歷的很多事情,似乎所有的改變與艱難都是從星際歷3000年開始,而那時暗影大帝初初掌權。
“暗影大帝……”索蘭的手指搭在冰冷的窗沿邊上,他需要這樣的觸感清掃腦海中的混亂與困頓,“到底是誰呢?是不是因為你……我才不需要狼狽地躲藏這麽多年……”
疑惑浮現在索蘭的臉上,他摸上心口,有些難以置信,“蟲母也又活了?”所以,這道光同時聯系起來了暗影大帝與新生蟲母嗎?
顯然,此刻索蘭的問題並無人可以回答。
同一時間,看到那片盛大光芒的伏恩急匆匆地趕到了白塔之下,還不等他踏入那片秘地,就被君主身側的秘書長卡維攔住了。
伏恩禮貌一笑,他微微彎腰,虔誠道:“我看到那束光就趕緊過來了,害怕陛下那裡出什麽問題,沒想到您已經在這裡了……那束光,是發生了什麽嗎?”
卡維面色冷硬,身量高挑,他就像是一塊終年不化的寒冰,沒有任何多余的情緒起伏,“抱歉,恕難相告。”
“那陛下會沒事嗎?”伏恩一臉急切,目光頻頻落在羅辛哈白塔的塔頂之上,就好像真的在為某人而擔憂。
但卡維並不吃這一套,“我們只需要等待即可。”
“好吧,我明白了。”伏恩再一次仰頭看向高塔,那一刻他看的不僅僅是這純白色的建築,更是那輝煌到令天地驚變的權利,以及藏在他和索蘭之間所追求的不同目的。
他心中無聲說:我想要的一切,都會得到摹
天色暗沉,數萬光年之外,尋尋覓覓、甚至以為蟲母就此死亡的高階蟲族們猛然一怔,在闊別了三月之久的沉寂後,他們終於再一次感應到了來自小蟲母的心音。
微弱、零碎、斷續,好像海風傳來的風鈴音,稍不小心,就可能會隨海風而散,再無追尋的可能。
不,不是“可能”,而是“一定”——短暫的振奮之後,蟲母的感應又一次消失了,恍若萬物堙滅、無聲無息
那一刻,不論是陸斯恩、艾薇還是安格斯,他們都感受到了,哪怕隔著光年,也能異口同聲道:“——赫蒙特星域。”
——他們不曾真正放下的小蟲母在屬於人類的星域中消失了。
聖浮裡亞星,羅辛哈白塔,薔薇依舊盛開地燦爛,被月色披上了一層鍍銀。
金光閃過之後,塔頂的房間一片寂靜,右眼赤金的alpha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勾唇輕笑,他緩慢地低頭,在匕首的刀刃上落下一個吻——似乎還有淡淡的血腥味。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