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的體力並不支持這樣的舉動,就連最開始盤踞在蜜色皮膚上的傷痕也逐漸開裂,血絲融入到腥鹹的海水中,在帶來刺痛的同時,也引誘著海中的掠食者。
遠處浮於水面上的鰭幾乎叫人心中的不安到達了極點,好在那不過是虛驚一場:狼狽且虛弱的男人被海中的掠食者扛起來往岸邊帶,而被從海下撿回來的卵則由他小心地護在懷裡,直到喘著氣徹底趴在沙灘之上。
於是,再後來的故事便是監護人和小貝殼,是瘋瘋癲癲的瞎子和漂亮卻如野草生長的小少年的故事……
王血蟲母的精神力停頓在了索蘭的大腦中,透明的絲縷像是一隻隻小手,在那些記憶碎片中翻找著什麽。
很快,顧棲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
那是一片黑沉沉的記憶薄片,其中的畫面像是一座山洞,已經駕馭了人形蟲母能力的索蘭出現在山洞口,似乎正尋找著什麽東西。
顧棲了然,他從索蘭的記憶中看到了一切自己想要知道的內容:
幾乎吞噬了蘭斯大半力量的索蘭也獲得了蟲母之間的感應,當王血蟲母的蟲卵一次發出精神力之間的訊號時,不僅僅埃琳娜和她的守護者在尋找,因為背叛了蟲族而懼怕報復的索蘭也在找——那是僅存於蟲母之間的感應,埃琳娜因為熟悉感而追尋,索蘭則因為血液上的吸引而窺視。
血液的聯系終究比熟悉的感應更快一步,索蘭找到了王血蟲母的卵,他本想像是當初“吃”掉蘭斯一般繼續吞噬、獲得強大且令人眼紅的力量,但藏匿在體內的另一道意識卻阻止著一切。
於是他試圖殺死這枚卵——屬於蘭斯的意識再一次做怪,最終無法,卵被從星艦上扔到了三等序列星上的大海裡,索蘭本以為這樣就可以杜絕王血蟲母的誕生,卻不想有一個人踽踽獨行千年,追著愛意的信號,再一次將自己另一個形態的愛人擁入懷中,無知無覺地當作是孩子養了十幾年……
這是一份奇妙的緣分,只可惜也因為龍鯨那壓製後紊亂的重生期而中途截斷,好在神明一直在指引著他們相遇。
“殿下他怎麽了?”一直等候著的艾薇小聲詢問,她看到顧棲僵直在原地的身體,伴隨著奔淶牧魘牛瘓窳φ勰サ乃骼莢繅丫チ嗣÷畹牧ζ珊詵⒊婺溉椿沽⒂讜兀袷竅萑肓俗約旱氖瀾縹薹ㄕ跬選
陸斯恩擰眉,他冷然地看了一眼幾近瘋癲的索蘭,這才小心翼翼上前一步,開口之間的語氣是安格斯、艾薇聽到了都驚訝的溫柔,“殿下,您還好嗎?”
從前他們得到了稱呼青年姓名的權利,只是時至今日,這點兒福利已然被收回,可輕喚“殿下”二字時所藏匿的情愫卻從未改變過,甚至比以往更加濃烈,也更加會隱藏。
顧棲回神,“沒事。”
他搖搖頭,精神力猛然從索蘭體內脫離,而原先還眼白發紅、宛若瘋子的索蘭像是斷了電似的,徹底失去了意志。
黑發青年深呼吸後,轉向高階蟲族們道:“蘭斯的靈魂應該等等就會醒來,你們先在這裡看著,我離開一會。”
“殿下要去哪兒?”安格斯臉上閃過一道慌張,根本沒有最初桀驁不馴的模樣,反倒是像小心翼翼、試探著主人底線的小狗,“抱歉,我只是擔心您的安危……”
“沒事,我要去找愷因。”
“愷因”這個名字一出,陸斯恩和安格斯同時握緊了拳頭,他們的心臟莫名抽痛著,張口想要阻止,卻可悲地發現自己沒有任何立場。
倒是艾薇開口了,“好,那殿下就去吧,我們會先看在這裡的。”她看向不遠處早就失去意識的索蘭,輕聲問道:“關於……蘭斯,殿下還有什麽要交代的嗎?”
“等他醒了以後就會是蘭斯了,到時候再重做打算吧。”因為前不久從索蘭的記憶中看到的畫面,此刻顧棲迫切地想要見到愷因,他匆匆交代之後,便轉身離開了此地,而被守在門口的國王護衛就好像很早被叮囑過一般,主動帶著顧棲往君主的辦公場所領。
前不久白塔因為銀河而被炸了半截,住於郊區附近的住民還有遭遇了恐怖襲擊,但國王秘書卡維的安撫工作做得極好,於是短暫的混亂之後,白塔開始重修、周邊的住民得到了安撫,這一片地帶依舊安安穩穩,不曾出現任何差錯。
不過原先在白塔內辦公的愷因就不得不挪窩到維丹王宮了。
跟著國王護衛一路暢通無阻的顧棲再一次走進了那座暖色調的殿宇,曾經鮮亮的薔薇紅早就因為日積月累的風吹日曬染上一層薄薄灰霧,那是時間沉澱後的顏色,倒是令故地重遊的顧棲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王國陛下的書房被兩隻巨大的獅鷲守著,護衛隻給顧棲指明了方向,便沉默地告退。
被留在這裡的黑發青年神色平靜地靠近門口,那兩隻巨型獅鷲就好像提前得過囑咐一般,從來都高高昂起的頭顱緩緩低下,格外友好地靠著顧棲的手掌蹭了蹭。
獅鷲的羽毛並不柔軟,那是可以升空萬米的“利器”,被撫在掌下時有種剮蹭的粗糙感,等顧棲挨個摸完兩隻獅鷲的大腦袋後,才發現自己的手掌通紅一片,就像是被老師的戒尺教訓過似的。
他抿著唇,眼底抹開了溫暖,這次抬手敲門。
一門之隔內的國王似乎根本不好奇敲門的是誰,隻開口道:“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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