愷因那雙異色的雙瞳裡隻映著一個顧棲的身影,“哥哥,別難過,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他再一次重複著相同的話語,其中蘊含的力量卻足以讓黑發青年發沉的眼瞳重新染上微光。
愷因曾不止一次慶幸,龍鯨也同樣有著強大的精神力,讓他可以盡可能地不錯過有關於顧棲的一切。
“所以,有什麽秘密是我不能聽的?”隔著一團霧氣的銀河剛剛翻了個白眼,下一刻精神力造就的屏障消失,露出了坐在椅子上的顧棲,以及半蹲在地的紅發alpha。
原本還有些躁動的場面安靜了一瞬——
俊美的alpha如俯首的巨獸,高大的身體因為半蹲的姿勢而微微佝僂,他蜜色的手指輕輕搭在了顧棲的腳踝之上,珍之重之如對待古董藏品,將那卷起來的褲腳一點一點捋平,隨後若無其事地起來。
高階蟲族們臉色發緊、眉頭緊皺,銀河嘴巴半張、眼底閃爍,埃琳娜和她的守護者西格瑪、國王秘書卡維老神在在,前者戀愛時也經歷過各種甜蜜互動,而後者則認為國王陛下做什麽都是對的。
愷因的目光略過在場的所有人,他優雅道:“抱歉,中斷了剛剛的談話。那麽,請繼續?”
與此同時——
聖浮裡亞星上,達布斯家族曾經廢棄的老宅早被新的主人買下,外圍在重裝之後煥然一新,幾乎沒有幾個人注意到在數年之前這裡可能是某位貴族的舊宅。不過即使他們知道了也不會在意,暗影大帝在位的這些年裡,這顆星球上更替過的大大小小的貴族太多太多了,以至於那些興起、衰落的傳聞,都變得不再重要……
此刻,作為達布斯家族的後代、卻不曾好好享受過少爺生活的伏恩一臉陰沉,他凝著霜的神情幾乎陰沉到可以擰出水來。
熟門熟路地走到宅子內部,穿過清冷的走廊、走下通往地下室的樓梯,當那隱秘的暗室被打開時,伏恩便看到了自己的那位“合作對象”陷入了偶爾的發瘋狀態。
對此,他已經見怪不怪,隻冷漠地為自己倒了杯酒,隨後坐在另一側的椅子上等待著“瘋子”的結束。
伏恩·達布斯的對面——
從地面上連出來的鎖鏈正“嘩啦嘩啦”動個不停,而被束縛在其中的青年則蜷縮在昏暗的角落裡,手指彎曲抓著死死摳著地毯,整個脊背拱起如燒紅的蝦子。
索蘭知道自己又陷入了那種重複的痛苦之中,這樣的痛苦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似乎是從他以為自己徹底吞噬了屬於“蘭斯”的意識之後。
當年,或者說是一千多年前,他在那一場盛大的宴會中的罪了霍克·達布斯,結果自然十分慘烈,虐打與折磨是霍克挽回顏面的自我安慰,而不甘心就此結束生命的索蘭幾乎是拚盡一切才從充滿了機遇的聖浮裡亞星上逃跑。
在此期間他兜兜轉轉,狼狽地像是一隻人人喊打的老鼠,躲藏在星艦的三等艙內、不停輾轉多地,直到徹底脫離了赫蒙特星域。但這並不意味著結束,逃出來的索蘭花光了身上的錢財,可偏偏享受過聖浮裡亞星上貴族待遇的他無法再融入貧民生活,於是心思浮動,他加入了星盜組織。
星盜的生活無疑是刀尖上舔血,而加入進去的索蘭也不過是底層人員,因此他的生活並不好過,更是在一次任務中被當作是“誘餌”扔了出去。再一次死裡逃生的索蘭落入一處陌生的原始星球,那時他渾身是傷、幾近死亡,但他卻在一處山洞中發現了湧動的生命,那是一個卵,內裡藏匿著血肉,誘惑著饑腸轆轆的索蘭。
索蘭對於蟲族的了解僅僅是萊特蒂斯課程之內的,那一刻被饑餓侵襲的他根本無所顧忌,便將那一枚卵當作了解救自己的食物。
然後,便是痛苦的折磨。
兩個意識在相互打架,一個是來自二等序列星、意外死亡的蘭斯,一個是逃亡許久、險些被餓死的索蘭。
原本本該作為人形蟲母誕生的蘭斯被索蘭佔了先機,在人類與蟲母血肉的融合、混亂之下,剩余的卵徹底碎成血水,包裹著那蒼白軀乾的一切被全新的繭索代替。
蟲母的誕生充滿了特殊性,作為體質等級都趨於最普通甚至是低於平均水平的beta蘭斯,在經歷過死亡後本該以全蟲形態的蟲母誕生,但由於索蘭的介入,令蘭斯擁有了人形態——原先的血肉被索蘭吞噬,於是一個全新的靈魂蘇醒,在痛苦中呐喊著,並在逐漸生出的繭中同化了這一具人類的軀體。
至此,索蘭的身體變成了蟲母蘭斯的載體,但在靈魂上更勝一籌的索蘭卻也試圖吞噬著屬於蟲母的意識。
只是在索蘭即將徹底“吃”掉屬於蘭斯的意識時,另一道強盛的精神力來襲,那是蘭斯渴望、索蘭畏懼的力量。
於是地位翻轉,本該被索蘭殺死的蘭斯活了過來,而本該佔據優勝的索蘭反被壓製——那是來自於王血蟲母的精神力,是顧棲的無意之下,拯救了會被“吃”乾淨的蘭斯。
蘭斯依賴顧棲,不僅僅是因為王血蟲母對於普通蟲母來說不可抑製的吸引,更是因為蘭斯的靈魂在無意識之下模模糊糊知道自己因為顧棲而得到了拯救。
但同樣的,被壓製的索蘭就不那麽甘心了。曾經他羨慕甚至是嫉妒著顧棲,可當他躲藏在蘭斯的體內、用另一個視角去偷偷窺視著顧棲時,才知道原來那樣漂亮、奪目的青年實際上是個惡心的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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