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棲巧妙地使用了一個前提——“如果他有機會的話”。
但顯然他的用心沒有被另外幾人理解,在金銀紅和蘭斯的耳朵裡,他們隻捕捉到了最後一句話——“我一定會回來的”。
只是這一刻年輕的黑發蟲母並不知道,此刻他留下的話語被未來的他們當作了神明的謊言,這一場闊別近千年的分別和等待,往後的無數年裡一直有人在堅持著尋找他,即使那些記憶早就模糊到被風吹散……
不遠處的蘭斯握了握拳頭,他低垂著腦袋,深色的發絲下遮擋住了神色不清的面孔,眉眼間壓抑著一層沉甸甸的情緒,兩種相互交替的眸光在相互打著架。很快,暗色汙濁的光被另一股清亮壓了下去,於是新生不久的人形蟲母再一次抬頭看向顧棲,目光專注地注視著顧棲。
就像是以往很多個瞬間。
當離別的號角吹響時,時間便過得格外快,三天后小木屋徹底建好後,顧棲也準備離開了。
低階蟲族們似乎從很早就知道這位漂亮的小蟲母會選擇離開,它們沒有像是高階蟲族那樣不停地挽留,只是安安分分地做著蟲母交給它們的工作,即使不舍,但它們始終尊重並相信著蟲母的選擇——你來,我們將傾盡一切歡迎你;你走,我們也將靜默無聲地送別你。
低階蟲族與高階蟲族之間的差異是顯而易見的,顧棲似乎也能理解這群大家夥們的想法,他小心地將臨走前做好的大花冠挨個給它們戴在了腦袋上,低聲道:“給你們做了新的花冠,不過上面的花估計只能堅持一周……等我走了,你們也就繼續回歸以前的生活了,不要太想我呀。”
顧棲喜歡這一場相遇,但他又不希望它們一直記著自己。
那句時間略久遠的“AIGUQI”和在這裡親耳聽到的“愛顧棲”令他心中逐漸生出一個猜想——
這就像是時間的玩笑,未來的他回到了過去與這群低階蟲族們相遇,於是它們學會了什麽叫作“愛顧棲”。但當未來的他離開後,再一次陷入了孤寂的低價蟲族們只能守著這一句話繼續傳承,斷斷續續,直到它們的後代在未來遇見了那時候的顧棲。
顧棲不知道星際歷3084年的那群大家夥們是如何認出來自己的,當他踏上這條過往的時間線後,卻發現似乎有很多謎團開始浮現出水面,但還無法被徹底猜透。
他想,他需要一個答案,只是誰又能給他這個答案呢?
猛然間,顧棲想起自己穿越時空的契機——那位住在羅辛哈白塔中的神秘alpha,或許那人就是一切秘密的鑰匙。
忽然,巨型蜂的前足輕輕落在了顧棲的腦袋上,那是一種很柔和的安撫,這群龐大的低階蟲族們小心翼翼地給了黑發蟲母一個充滿了陽光和草枝味兒的擁抱,便又乖巧地一次退開,將空間留給了其他幾人。
顧棲看向四個高階蟲族和已經蹭過來的蘭斯,他道:“希望你們可以答應我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幾人異口同聲。
“等中央星的蟲族來了以後,請隱瞞我的存在。”顧棲歪頭,“可以嗎?”
蘭斯不解,“……為什麽?”
“大概是時機還不對吧。”顧棲聳了聳肩,“我就這麽一個小請求,應該不算難吧?”
“不難!我會努力保密的!”小金第一個舉手應聲。
顧棲:“那就謝謝你啦!”
“好,我會的。”在小金之後,其他幾個高階蟲族也一一點頭,至於蘭斯也無可奈何地應了下來,末了忍不住又問道:“我們真的還可以見到的吧?”
不知道為什麽,蘭斯心裡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顧棲點頭,“只要有機會的話。”
“那就好……”
這時埃琳娜從自己的星艦裡跳出來,她衝著顧棲揮了揮手,“你該走啦,時間已經差不多了。估計等你的星艦從這邊出去以後,來自中央星的星艦就要從另一條路來了……少說還得好幾天。”
“好。”顧棲點頭,他小跑過去和埃琳娜擁抱了一下,低聲道:“謝謝您。”
“不客氣,我為這場相遇可是追了一路呢!”埃琳娜揉亂了顧棲的一頭黑色半長發,然後推了推對方的肩膀,語氣中難得帶了一絲感慨,“好了,小寶貝快去吧,你該回家了。”
“好。”
在大家的目送中,顧棲翻身上了星艦,關閉艙門、啟動電源、動力加載。
他站在巨大的玻璃前,目光遙遙落在了被風吹起頭髮、衣擺的幾人,以及站在略遠一點的低價蟲族們。顧棲擺擺手,無聲做出一個口型,他說——再見。
小型星艦在動力能源的作用下騰空而起,熾熱的風從其底部溢出,將深綠的草甸吹得東倒西歪。
星艦快速升空,隨後地面上的一切變得越來越小,直到龐大的低階蟲族們都變成了分不清顏色的小黑點後,顧棲才緩緩收回目光。他看向藍天與宇宙的交界處,那宛如童話中最夢幻的顏色,正一點一點地敞開了幻想世界的大門。
當小型星艦徹底被星空囊括時,屬於王血蟲母的精神力悄無聲息地包裹住自己,於是在整個因塞特星域裡,都不會再有人能夠發現這隻偷偷進來、又偷偷離去的星艦。
他的到來與離別唱響了一曲無聲的歌謠。
再之後又發生了什麽顧棲不得而知,他和埃琳娜亦師亦友,他們就像是旅行中意外遇到的投緣者,但在那一場充滿緣分的相遇後,他們卻默契地誰也不曾留下聯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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