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訴泠側頭,視線落在他身上。
被盯著看,夏書逸背脊有點涼颼颼,人也有些緊張,所以好一會後他才反應過來白訴泠是在問他什麽為什麽?
“睡不著總得有個原因吧?”夏書逸解釋。
白訴泠收回視線,看向自己腳下的草地,似乎在思考。
夏書逸耐心等待,白訴泠明顯不擅長這種沒有目的的閑聊。
很久後,就在夏書逸都快忘了他們還在聊天時,白訴泠聲音傳來,“很危險,要戒備。”
夏書逸呼吸輕滯,心口發疼。
那十年裡,白訴泠頻繁出入在各個異界中,就算偶爾回到他們的世界也只是為了趕去另外一個異界。
那段時間他應該一天好覺都沒睡過,每天都處在現在正籠罩著他們的這種充滿絕望、恐懼、死亡的高壓下。
他們僅僅是幾天就受不了精神崩潰,白訴泠卻在那種環境下待了十多年,他現在還只是偶爾睡不著頭痛沒有直接瘋掉,都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夏書逸道:“以後你睡覺的時候我替你守夜,我還是挺靠譜的。”
說完他怕白訴泠不信,下意識補了一句,“真的。”
話音落,夏書逸就開始懊惱,他那語氣就像一個急著證明自己的小孩,聽著就不靠譜。
白訴泠黑眸幽幽,靜靜看著他。
夏書逸被看得狼狽。
他注視著前方,不去看白訴泠的那雙眼。
白訴泠盯著他看了好片刻,這才收回視線。
夏書逸看去。
夜色下的白訴泠眉眼似乎變得柔和,不再如夜色冰冷鋒利。
那讓夏書逸恍惚,因為那樣的白訴泠實在太像他幻覺裡的白訴泠。
“現在我守著,要不你再睡會?”夏書逸試探著輕聲問。
白訴泠再坐了會,起身向著身後凹地中走去,他坐下,鑽進睡袋。
夏書逸靜靜注視著,把這一幕盡收眼底。
再回過頭時,夏書逸嘴角抑製不住地勾起,他也不知道他在樂個啥,但反正就是挺高興。
黑暗中,有個人靠近。
許顧沫一屁股坐在白訴泠剛剛坐的地方。
夏書逸看看,往旁邊挪了挪,他們靠太近。
“聊什麽呢,這麽開心?”許顧沫察覺到夏書逸的小動作。
“沒什麽。”夏書逸本不想說,那是他和白訴泠的事,想想還是說出來,“元帥好像經常頭痛。”
許顧沫頓了頓,“他和你說的?”
“嗯。”
“有空了你幫他看看吧。”
許顧沫醫術了得,又明顯和白訴泠走得近。
“出去了再說。”許顧沫含糊應付。
“咱們也聊聊唄。”許顧沫轉移話題。
夏書逸看了他一眼,興致缺缺,他要守夜的。
許顧沫有翻白眼的衝動,不過還是忍住,“別那麽緊張,不然遲早得瘋,你這才進第三個異界吧?要是不學會調節,遲早變得神經兮兮。”
許顧沫這話倒也沒說錯,夏書逸之前在第二軍區的總駐地就見到過一些神經兮兮的老兵。
他們精神已經瀕臨崩潰邊緣,任何風吹草動甚至是誰腳步聲重了些都會把他們嚇一跳。
這樣的人一般都會調到後勤隊伍去做文職,不過更多的人連正常生活都費力。
“看在你這麽關心他的份上,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許顧沫道。
“什麽秘密?”夏書逸興致不高。
“你偶像的秘密。”
夏書逸看去。
“現在想聽了?”許顧沫笑笑,“但我現在不想告訴你了。”
夏書逸並不著急,回過頭去繼續盯著前方。
現在夜已經過半,今夜還挺安寧,只希望這份安寧能持續到天亮。
許顧沫耐著性子等了幾秒,見夏書逸一點不著急,都不由納悶,“你就不想聽?”
“想聽。”夏書逸坦誠地點點頭。
許顧沫噎住。
他張嘴就想要再說兩句,想想又把話咽回,他這不是在為難夏書逸,分明就是在為難自己。
“我跟你說,白訴泠有個喜歡的人。”許顧沫盡可能壓低聲音。
夏書逸愣了下,下一瞬,猛然回頭看去。
許顧沫剛剛說什麽?
許顧沫一直注意著夏書逸臉上的表情,見夏書逸猛然回頭,他挑了挑眉,夏書逸是不是驚訝過頭了?
不過想想他又不釋然,畢竟那可是白訴泠。
剛開始知道白訴泠做夢還夢到個裸男的時候,他比夏書逸還驚訝。
“這事情之前就只有我和董楊知道,現在我好心告訴了你,你可不能再跟別人說。”許顧沫神情嚴肅。
夏書逸滿心錯愕,根本沒時間顧上聽許顧沫在說什麽。
“跟你說這個,主要是想請你幫個忙。”許顧沫看向遠處,借以掩飾自己眼中隨時可能會流露的自責複雜。
白訴泠說得沒錯,他是個庸醫。
他這個庸醫醫不好人,所以只能另辟其道希望他的病人能在最後的時間開心點。
哪怕他們之間不發生什麽,只是讓那人多在白訴泠面前出現幾次也好。
“你搞錯了吧?”夏書逸憋了半天后才總算憋出一句。
他回頭看去,夜色下白訴泠躺在睡袋中看不見臉。
白訴泠那樣一個人,無喜無悲的,似乎連七情六欲都沒有,怎麽可能會喜歡上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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