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唐希這縷殘魂飄了出來。
“清清,捆仙繩在手,這隻厲鬼都聽你的,你快命令他,不能傷害歸元宗的師兄師姐們。”
天知道,青年修士說出這種話,俊秀面容都飛上一朵紅雲,真是過家家酒的台詞。
葉清卻當真了。
他腿肚子控制不住地發抖,卻依然鼓起勇氣,一點小奶音顫抖道:“你不、你不可以傷害哥哥姐姐!還、還有 我自己!”
他差點犯了很經典的司機數人頭,把自己數漏了的故事。
小家夥瑟瑟發抖,看上去十分惹人憐愛。
多麽勇敢的孩子啊!
歸元宗弟子們都被葉清給感動了。
人類幼崽一雙眼睛烏溜溜,瞳孔因驚懼而緊縮,明明很害怕,全身豐滿玉秀的軟肉都在顫抖,似乎恨不得鑽到旁人背後躲起來,卻勇敢地跟厲鬼對峙,見到這一幕誰不感動!
更出乎他們意料的是。
“好,我不動你們。”燕赤離好脾氣地笑了一笑,他的視角跟旁人不同。
他記憶中的少年神采飛揚,眸光清朗,像一汪清澈的泉水,又似魔域一碧如洗的天空,也是最乾淨的東西。
那般的孱弱之軀,兩輩子的他幾乎一伸手就能勒住咽喉,可終究舍不得。因為魔域什麽都是髒的,唯有這個人是乾淨的……
而記憶中少年那雙眼睛,跟眼前這個人類幼崽重合了。
唐希就這樣看著,那個在未來戰場上黑氣彌漫,率領萬千魔兵攻打修真界,所到之處血海千丈白骨成堆的鬼修少年。在軟乎乎的人類幼崽面前,如低下頭的蓮荷,如高傲又謙卑的塵埃。
他的性情,再怎麽如喜怒無常的汪洋,到了對方面前,都會成為一條柔順的河川。
實際上兩人實力和身高體重都不匹,燕赤離只要一拉繩子,繩子另一頭的人類幼崽,一定會踉蹌兩下,啪嘰一下摔倒在地。
可燕赤離終究沒有那麽做。
人類幼崽還那麽小,柔柔弱弱,跟小女孩一樣,跌上一跤,搞不好會劃破手掌心,搞不好還會哭。
“你們走吧,我不殺你們。”他好脾氣地重申了一遍。
歸元宗弟子如蒙大赦,當即三三兩兩攙扶,想要奪門而出。葉清也被不知道誰抱起。
大家要逃出時,下一秒,少年魔鬼一般的低語再度響起。
“慢著,我說他們可以走,說你了嗎?”
鬼太子說的是誰?
此話一出,歸元宗弟子們又給嚇住了,以為這厲鬼出爾反爾,僵硬地轉過身。
順著目光望去,發現是臉色煞白的殷渺渺,眾人松了一口氣,心道,還好不是自己人。
在場唯有兩個人神色緊張。
一個是殷渺渺,她是害怕,另一個是秦巡,他是憐惜,心弦為對方緊繃,同時一股焦灼感也湧上心頭。怎麽會這樣,在場歸元宗弟子一個都沒事,渺渺卻有事。
這就是魔修嗎,心狠手辣,連自己人都不放過。
殷渺渺憋了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兄長,我好歹也是你妹妹,父親的東西有我一份。”
她眼珠子都要掉淚了。
“你是什麽東西,敢叫我兄長?”燕赤離眯起眼睛,嘴角笑容充滿譏誚的弧度,“老頭的東西都是我的,敢覬覦我的東西,你的下場只有死。”
父親的東西是他的,他的東西還是他的。
他能把一百多個兄弟姐妹練成傀儡,可見心性殘忍霸道,根本不差多弄死一個。話音剛落,一縷黑霧飄了過去,殷渺渺慘叫一聲魂飛魄散。
親眼見到這一幕兄妹相殘,歸元宗弟子倒抽了一口涼氣,根本不敢出聲,反正這是魔修的家務事,跟他們沒有關系!他們落荒而逃,生怕燕赤離再喊一個人停下。
在場人,唯獨秦巡一邊跑,眼神充滿震驚和傷痛,心裡飆升著對鬼太子的恨意!
這就是實力嗎?
他衣袖下的拳頭默默握緊,僅憑幾句話,就能生殺予奪,讓人在生與死、希望與絕望之間反覆橫跳。
他恨!恨自己無法拯救心愛的女人!
是的,殷渺渺魂飛魄散那一刻,他終於認清了自己的心意,他死死地護住那一盞琉璃燈,準備把它當做他在世的一件最特殊的物件,他會用一輩子懷念那個可愛嬌俏的女鬼!
“……”燕赤離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忽地,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金蟬脫殼,竟是我小瞧她了。”
歸元宗弟子奪命狂奔,途中遇到了三個昏迷不醒的師兄,眾人大喜,連忙扛起師兄跑。
這一跑不得了,路上都是昏迷不醒的男修,是四大世家的年輕弟子。
路上還遇到了魔尊的棺槨,裡面空無一物。
眾人心生唏噓,實力強大的魔尊寂淵,霸道威猛了一輩子,可終究不敵裴玄,死後只能隕落於此。
為什麽沒有肉身,很簡單。
因為魔尊隕落後,化為了這座尋常人難以找到的宮殿,清明之際,亡者回魂,魔尊的魂魄重返人間。他召喚自己的一百多個兒女,還有流落在外的血脈,八成是想讓他們為自己上香報仇,沒想到一個個來了,卻在覬覦他生前遺產,為他的寶貝打架,根本沒想報仇。
屬實是有孝心,卻不多。
“爹爹,我回來了!!!”
看了一夜鬼,天光大亮,葉清所有的害怕跑回家就沒了,他開心地抱住了父親的大腿,小臉依賴地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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