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抬起頭,呆住了。
黑頭髮是很有魅力的,尤其是這個人本就姿容出眾。
“哥哥你真好看。”笑容忍不住就爬上他的臉,葉清小心翼翼避開黑泉瀑布,討好地往被褥裡一鑽,睡姿乖巧又可愛。
樓綺年的眸光更幽深了一些,他伸來一隻臂膀,傾身動作也變得緩慢:“算你有眼色。”
葉清不明所以,察覺那是一種請君入甕、想抱他的姿勢,被褥下的身子,如小時候一般依偎過去:“哥哥,你今天怎麽跟我一起睡了?你習慣跟別人一起睡嗎?”
大妖修長的臂膀,還半支在枕邊,撐起半邊烏色瀑布,聞言頓了一下,薄唇微啟,口氣淡淡地承認:“不習慣。”
側臥之榻,豈容他人酣眠。
白澤山脈靈氣充沛幅員遼闊,一個巢穴,通常只會允許一隻鳥。樓綺年性情霸道,羽族之中,誰不知道,他佔有欲極強,從少年時期就驅逐所有兄弟獨佔一地,僅留伺候的仆從,最高傲的孔雀非他莫屬。
也是典型的單身漢思維。
富麗堂皇的巢穴裡,一個人睡最舒服了,為什麽要跟別人一起睡。
這下葉清納悶了:那為什麽要跟他一起睡?
難道是準備給他講故事?葉清絞盡腦汁,如果燕赤離在場,一定薄唇微掀,皮笑肉不笑地譏諷道:活得久便是有優勢,閱盡世間千帆,故事也一籮筐。隨便拿出十幾年仙妖魔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舊事,都能哄得沒見過世面的小孩子一驚一乍,好奇心注意力全被勾走了。
大妖不想答,“總會習慣的不是嗎?”
葉清也沒有什麽打鼾、摳腳磨牙等壞習慣,睡顏白淨、安安靜靜,偶爾一兩句夢話他也能忍。
單身漢總是要一個老婆的,正如歲月漫長,每一名修士總需要一名配偶。大妖不想要,可也不拒絕,態度全然默許。
他完全忘記了自己性情何等剛烈,真不願意,逼他也沒用。
葉清:“哦。”
感覺夜深露重,他伸出手,給自己拉了拉被子,如小時候一般獨立自主。
長發蓋住樓綺年半張俊美容顏,如山海中旖旎動人的雲煙。樓綺年面容沉穩,實際心裡並不平靜,更如石落巨湖,泛起了輕微漣漪。
因為葉清如一隻雛鳥般乖乖靠在他胸口,半張臉埋在柔軟的被褥裡,姿勢如同小時候一樣。小小的打一個哈欠也很慵懶,除了可愛自然沒有半點優雅,也很不解風情。
從小到大的幼崽印象過於深刻,大妖自認對葉清是毫無旖旎綺念。
直到這一次同榻,他近距離端詳葉清的臉龐,看那眼睫烏黑濃密,露著一雙明亮如水的眼睛。
看那彎彎一笑,極為柔順的乖巧時,大妖心中一震,眼神微怔。他逼近葉清,又一次仔細端詳,仿佛徹底看清了一般。
這種感覺如潮水般泛濫,又似星火燎原,在這個夜晚,一發不可收拾。
燭火微動,一如明心。
待到月半三更,葉清已經開始呼吸第二輪夢境了,大妖僵硬的臂膀才松下,眉峰舒展,勉強收回了外放延伸的心神。他手臂頓了頓,沉默半晌才攬過少年清瘦的肩膀,熄滅燭火,沉沉入夢。
眉間那顆紅痣鮮紅之余,也有了一絲安寧。
不再因殺戮而綻放。
這一夜後,樓綺年醒了,一雙狹長深邃的鳳眸緩緩睜開。他醒來的時候葉清還在睡,枕頭上呼吸聲輕盈,吹起臉頰一些碎發。
大妖目不轉睛。
他從沒見過這麽懶散的仙君,別人這般天光大盛時早已揮劍數百下、靈氣運轉一個周期了,葉清還在睡懶覺,像一隻乖順的貓兒陷入柔軟的被褥裡,幾縷頭髮擋住了他白淨側臉。
樓綺年多看了幾眼,指尖撥開那些礙事的頭髮,有滑涼的觸感,沒有將人叫醒。
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自他心底升起,好似嫌棄挑剔,又好似是勉勉強強滿意。
昨夜什麽都沒發生,合巹酒也未飲,可大妖自認兩人的關系已經非同一般,他的巢穴從此將有人了。
大妖唯獨沒想到,第二日他的領地就被人入侵了。
這日夜晚,葉清一如既往摸回寢宮準備休息睡覺,聽到有人在呼喚他,“清清。”
葉清怔了怔,一個回頭,本是不經意的一瞥卻愣住了。
是燕赤離,他正笑吟吟地站在那裡,腳下有拉長的陰影。黑暗之中,那張俊麗精致到具有侵略性的面容,宛若天上一輪皎月,又似彼岸花般荼蘼妖冶,當他抬起頭,那一刹那連空氣都變得凝滯。這張臉很適合黑夜,能令人感受到比白日更好看的衝擊力。
哥哥,長得真……好看!
燕赤離仰起臉,嘴邊含笑:“怎麽這樣看我?”
葉清的視線被他迷惑住了。
燕赤離一看就是典型的魔修,嗜血濫殺,性情乖戾,渾身上下就一張皮囊好看所有溫柔都是偽裝。
三歲那年,唐希這縷殘魂就屢次三番告誡過:清清你不要被美色所迷,你已經三歲了,你要清醒一點。
小小的葉清握緊拳頭:好,我很清醒!
怎麽個清醒法?
十幾年來,清醒地欣賞俊男美女。
更何況,燕赤離不是一般的好看,月光究竟是什麽柔光濾鏡。葉清視線下移,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呆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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