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明晝的表情確實不太平靜,他一副見了鬼的模樣,有些懷疑龍生。
這是他哥?假的吧?
先不說讓一個弱不拉幾的生物近身,以他對玄閔的了解,就算是他這個親弟弟從龍島掉下去估計都不得見他能來扶一下。他還從沒見過玄閔主動去觸碰過誰。
明晝又想起了自己看見的那串黑鏈子,更是滿肚子疑惑。
這叫元沅的白團子究竟是什麽來歷?
他心裡酸酸的,但轉念一想,覺得玄閔應該是變了,變得更好說話了。
於是他從樹上探出頭來,張口想要叫人。但他這會兒當著玄閔的面卻又忽然啞巴了,全無剛才喊人的乾脆果斷。
他嘴巴開合幾次都沒能喊出口,而後緩緩憋紅了臉,終於別別扭扭地喊了聲:“哥……”
但數秒後,無人應答。
玄閔仍舊垂眸與元沅講話,完全沒有要搭理明晝的意思。
明晝先是表情一僵,而後徹底呆住。他乾脆一屁股坐在樹枝上,抱膝自閉,幾縷金發隨著動作從帽兜邊緣滑落出來。
埃米特見狀,隻覺得明晝對尋找家人的執念可真深,都這樣了還要二次確認。
他雖然欣慰元沅找到了家屬,但也覺得這金毛獅子似的少年有些可憐。他也知道在這偌大的地方找人實在很不容易,出現認錯的情況也在所難免。
也許是同病相憐的緣故,他抓了抓自己的綠頭髮,鼓起勇氣開口安慰道:“沒事,你總能找到你哥的。”
明晝莫名其妙地看著對方,繼而深吸一口氣,咬牙道:“他就是我哥!親生的!”
埃米特:“……?”
這就有點超出他的認知范圍。
雖然不明所以,但站在哥哥的角度上,埃米特得出了一個比較中肯的結論——人家可能壓根沒想認明晝這個弟弟。
元沅也聽到了樹上的動靜,他蹲坐在玄閔的掌心,視線在對方臉上巡視了一番,然後再扭頭打量了幾眼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明晝。
嗯,看不出來。
他戳戳玄閔,有些好奇:“他是你弟弟嗎?”
明晝聞言也立即再次探出腦袋:“是,沒錯!我是弟弟!”
玄閔卻是表情淡淡,他視線剛移到明晝身上,嘴唇微張剛準備說什麽。
明晝見狀一咬牙,沒等他開口就有些急切地道:“別趕我走!我不是來玩的也不是來找麻煩的,我其實是偷跑過來通風報信的!”
橘紅的夕陽投下光影,玄閔半張臉隱在了陰影裡。他忽然出手,切斷了一隻伺機而動的魔蛛:“有事換個地方說。”
玄閔說完話,揣著白團子轉身就走。
明晝怔了一瞬,心情由陰轉晴。
他從樹上一躍而起,繼而因為動作幅度太大而扯壞了帽兜,露出了一頭金發和一張尤帶稚氣的臉龐,以及——那一對小小的龍角。
落日西沉的速度非常快,天邊的晚霞被灰黑的暮色吞噬了大半,夜晚的時間不屬於他們。
玄閔在路過那幾頭口糧的時候,骨節分明的指頭在白團子的腦袋上撓了撓,似乎暗示著什麽。
元沅則是鼠臉嚴肅地點了點頭,然後四處打量一番,撅著屁股躲在玄閔的指頭後面,悄悄咪咪地直接把那些口糧都收進了兜裡。
身後似乎傳來了一陣異動,接著就是翅膀破空的響動與埃米特的一聲充滿驚慌的短促尖叫。
元沅聞聲回頭,視線卻越不過玄閔寬闊的肩膀。
“沒事。”玄閔說著,指尖稍微用力把不太安分的白團子給摁了回去。
元沅耳朵抖了抖,確實沒再聽見什麽怪聲,這才繼續安安穩穩地蹲坐在新的座駕上,被帶著前行。
—
夕陽完全落山,夜幕降臨,這是無月夜之後的第一個夜晚,距離月出還有一段時間。
玄閔把他們帶到了一個山洞裡。
洞內很符合龍的喜好,乾淨乾燥無異味。
這裡大概是玄閔找的物資存放點,裡頭除了有許多可食用的大型魔獸之外,甚至還有一個看著像是石鍋的東西。
他們暫時要在這個地方過夜。
這片區域的夜晚總是喧鬧的,但界林的怪物倒是比放逐之地的少了很多,也不知道它們白天躲在了哪裡。
即便如此,基本的防護還是必要的。
明晝被賦予了布置結界的“重任”,這會兒那條露在外邊的龍尾正翹來翹去的,足以見證他有多麽歡快。
他完成任務以後不免有些上頭,在洞口徘徊了幾下後一路溜達到玄閔面前,別別扭扭了半晌終於憋出了那個字:“……哥!”
有一有二就有三,明晝像是升華了一般,喊起哥哥來暢通無阻,開始絮絮叨叨:“哥,你缺糧食嗎?上次送那個烤肉是不是還不錯?魔藥效果好嗎?等我回去再送點過來?”
反正結界都被撅出洞來了,時不時往裡頭送點東西可比以前輕松。
玄閔不置可否,他一下一下地順著元沅的脊背,語氣淡淡:“真是稀奇,都學會叫哥哥了。”
這麽多年頭一遭。
明晝再次僵住,他低著腦袋好一會兒才道:“以前是我蠢,信了他們的話。我知道錯了……這次我只是想來告訴你,族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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