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茶杯,抬眸看向了雲棲遲:“今天是許少幽下葬的日子,你不去嗎?”
“去。”雲棲遲眸光一閃, 緊接著就垂首輕歎了一聲, “許大人因為救我而死, 我又怎麽會缺席呢?”
想起來對方一開始問他的問題,雲棲遲揉了揉額角,裝作一副頭疼的樣子:“我前天半夜回來,昨天忙了一天, 險些忘記了。”
他臉色確實有幾分難看, 白皙細膩如瓷的臉上出現了兩抹青黑色,看樣子很少操勞。
“七弟辛苦了。”
雲落鞍長臂一伸, 輕而易舉地拍到了雲棲遲的肩膀, 話裡帶著些許的安慰:“你這次可是讓那些小看你的人刮目相看。”
“三哥謬讚了。”
吩咐讓凝晚去庫房挑了一件得體的玉器之後, 雲棲遲無奈地搖了搖頭:“比起三哥,我做的這些事情根本不值一提。”
聽了他的話後,雲落鞍也沒有多說些什麽,只是笑了笑。
凝晚的速度很快,沒用多長時間就挑選出來了一個白玉雕成的小物件,以及一遝還未使用過的銀票。
“走吧。”
雲棲遲收好這些東西,側過頭對著雲落鞍說道。
皇宮裡除了皇帝準許外禁止行馬,以至於他們兩個快要步行到宮門的時候才上了馬車。
錦鍛製成的簾子一放,幾乎完完全全地遮蔽掉了外面的視線。簾子的透氣性很好,馬車裡並不會顯得昏暗。
“七弟這次怕是要入朝為官了,可有向父皇詢問是什麽職位?”
雲落鞍支著下巴,好奇地問道。
坐在左邊的雲棲遲仍是一襲白衣,在這種場合來看剛剛好。他聽到這句詢問後並沒有出現任何高興的情緒,而是平和地開口。
“這件事我也不清楚,看父皇怎麽安排了。”
他的這句話有些模棱兩可,但雲落鞍聽到後並沒有生氣,反而是給他講起來了朝廷之上的各種複雜的關系,話裡話外全是對這個弟弟的關心。
雲棲遲心裡有些疑惑,但表面上還是很聽話,一邊聽著雲落鞍的囑咐,一邊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哎。”看到他這副樣子,雲落鞍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罷了,這些太複雜,你一時之間聽不懂也正常。”
“是我太過愚笨了。”
雲棲遲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半低下頭,裸露在外的脖頸和耳朵都泛起了一層櫻粉色。
“沒事,之後有事就來找我。”
雲落鞍豪爽地拍了拍雲棲遲的肩膀,安慰道。
馬車有些搖晃,兄弟兩個在這段有些漫長的路上談著心,只不過各自心裡想著什麽就不得而知了。
就連到了許府之後雲棲遲心裡還在想著:雲落鞍此人恣意張狂,怎麽對他這般熱情?
這件事情他還沒想明白,隻好先擱置了,抬起頭看向了掛滿了白綾的許府。
許少幽還未成家,因此一直居住在他叔父這裡。說是他叔父家,實際上是他叔父在他父親去世之後佔據了這裡。
之前元宵燈會的事情過後,許少幽的叔父許林楓遭貶官,但還是留在了京城。
也正因為如此,許少幽才有幾乎把許府的所有權搶回來,但萬萬沒想,荒北一行竟讓他丟了性命,剛到手沒多久的府邸又被許林楓佔據了。
雲棲遲看著在寒風之中飄搖不定的白幡,眼底一片無情冰涼。
他和雲落鞍並肩,把吊唁的東西準備好之後去了靈堂上了一炷香。
站在靈堂,雲棲遲低垂下眼眸,手裡捏著正在燃燒的香柱,臉上一片憐惜,但心裡卻在暗自想到。
一命抵一命,許少幽,去陪早已被你謀害的“雲棲遲”吧。
他再抬起頭時,眼中有著些許的悲傷,讓他身邊的雲落鞍有些吃驚。
難不成他和許少幽的關系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麽差?眼中的難過看起來並不像假的。
雲落鞍收回了目光,上完香之後安慰地拍了拍身邊雲棲遲的肩膀。
“好了,許少幽為了皇室子弟而死,父皇不會虧待他的家人的。”
實際上,許少幽的家人對於他來說還不如沒有。如果知道了許林楓因為自己的死而大賺了一筆,恐怕會氣得從棺材裡蹦出來吧?
雲棲遲在轉身之際冷笑一聲,剛要走時余光中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對方一身素衣,比往日裡的穿著有了些許的樸素,看樣子是為了這個場合特意準備的。
察覺到他的目光,身邊的雲落鞍挑眉,順著他的視線往那裡望了過去。
“顧盡時也來了?”
“嗯。”雲棲遲見顧盡時發現了自己,於是收回了視線,“許大人和顧將軍算是同僚。”
“哦?”
這件事雲落鞍早在第一時間就知道了,但他還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地疑惑開口:“原來許少幽已經投靠太子了。”
“就算拋去了這一層關系,顧將軍也會來吊唁的。”
雲棲遲微微一笑,乍一看頗有幾分神秘莫測的感覺。
他和顧盡時對視了一眼之後就毫不在意地離開了,身為皇子,來吊唁一個品階不算高的小官已經算是仁義盡至了。
哪怕對方是為了救他而死。
這正是雲棲遲想要的結果,許探花許大人是在荒北為了救他而死,至於真相,誰又在乎呢?
出了許府,他們馬車旁邊聽了一輛熟悉的馬車,坐在那裡的車夫看見他出來了之後連忙迎了上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