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如豆,昏暗的燈光在翻開的書上撒下了一片暖色。
雲棲遲手指搭在翻開的書頁,細膩的手指在昏黃燈光的照射下仿佛蒙上了一層蜜般。
一旁放著的信件正是他去荒北的這一個月內京城發生的事情。離開之前太子還在為荒民進京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戶部也因為是三皇子那派而遲遲不肯撥款。
到最後還真的是雲西辭從私庫裡先拿出來了不少錢墊上,甚至太子妃還變賣了些許的嫁妝。
雲棲遲翻看著信件,默默計算著這筆金額的數目,發現到最後戶部還是把錢拿了出來。
不少人在稱讚太子臨危不亂,視金錢為身外之物。
只不過……
雲棲遲心算之後還不敢確定,於是拿過紙筆再次計算了一番,這是才發現,解決荒民進京的費用並沒有太子所上報的那麽多。
“呵,還真是大膽。”
他放下筆,看著最後算出來的數字冷笑了一聲,臉上出現了一抹看好戲般的笑容。
雲棲遲想了想,還是把落霜喊了過來,吩咐對方去細查一番,全憑自己的計算,他還沒有十全的把握下結論。
落霜聽到他的吩咐後也沒有多問什麽,只是點點頭:“屬下知道了,主子放心。”
“下去吧。”雲棲遲看著落霜離開的背影,突然又開口喊住了對方,“對了,查到之後先別動手,等我吩咐。”
“是。”
雲棲遲並不著急對付雲西辭,畢竟現在太子和三皇子相互抗衡,他現在在明面上的勢力還遠遠不夠。
如果兩個人有任意一方出了什麽事情,現在這個還算平衡的局面就會被打破。
不管是哪一方出了問題或者是獨大,對於現在的雲棲遲來講都不算是一件好事。
現在外面的人對他客氣還是看在國師的面子上,並不是因為他本身。
想到這一點,雲棲遲心裡又有一點不太舒服。他現在有些想遠離水行時,但不得不說,自己走到現在有部分原因都是因為對方。
“算了,到時候再說吧。”
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雲棲遲皺眉,看上去有些猶豫,自欺欺人地把事情一拖再拖。
第二天,雲漸燃那邊派了人過來,請雲棲遲往禦書房去一趟。
昨天雲落鞍已經問過他了,雲棲遲的回答也沒有什麽問題,畢竟皇上確實還沒有告知他。
在路上的時候雲棲遲就在想對方會派一個什麽官職給自己,品階應該不會太高,畢竟荒北這件事情算不上難,實權應該也不會太大,畢竟雲漸燃現在還在忌憚著他。
不,換個說法來講,雲漸燃現在還在忌憚著他身後的水行時。
禦書房竟然還有其他的人,雲棲遲進去之後略微有些怔愣。
之前他來的幾次,禦書房裡除了自己和雲漸燃之外就沒有別的人了,只有他們兩個,這次倒是罕見地多了一個人。
“父皇。”雲棲遲低眉順眼地走了進來,先向坐在主位的雲漸燃行了一個禮,“這位是?”
他抬起頭看著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陌生男子,微歪著頭疑惑地問道。
“殿下。”那位陌生男子察覺到他的目光之後微微欠身問好,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
雲漸燃:“這位是國子監祭酒周汀枝。”
他笑著看了一眼眼中露出些許迷茫的雲棲遲,緩緩解釋道:“本來按照慣例,你應該進朝廷的,只不過這麽多年來你疏於學習。”
這番話一出,雲棲遲幾乎已經明白對方做的是什麽打算了。果不其然,雲漸燃接下來說的話和他想的差不多。
“朕怕你進了官場什麽都不懂,到時候再出什麽亂子,還是先把該學的都給補上。”
雲漸燃一副為雲棲遲做打算的樣子,話裡話外全是對孩子的關心。
“至於官職什麽的,之後再說吧。”
“父皇辛苦了。”雲棲遲臉上沒說什麽,只是溫婉一笑,單是從臉色來看,根本看不出來什麽不滿的情緒。
說完這些話之後的雲漸燃用審視的目光看著他,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來一絲不滿或者懊惱。
但那張漂亮精致的臉上只有對父親的信任以及一絲茫然。
雲漸燃眸光閃爍,心裡對這個聽話且乖巧的兒子產生了些許的懷疑。
連這都不會生氣嗎?是真的相信他,還是因為偽裝的太好了?
不管他現在怎麽想,反正事情已經和雲棲遲說好了,於是看了一眼站在旁邊一言不發的周汀枝。
“既然如此,遲兒明日就跟著周祭酒學習吧。”
雲棲遲聽話地點了點頭,然後就跟在□□枝身後出去了。
剛出禦書房,長相儒雅,渾身一股文人氣質的周汀枝就轉過身來看著雲棲遲。
“殿下讀過什麽書?可曾識字?”
雲棲遲眨了眨眼,臉上流露出了些許的落寞:“母妃在時教過我識字,只會一些,之後就……”
他話並沒有說完,這樣的留白更能讓人腦補,想象到他的身世,進而推導出他受過的苦難。
果不其然,聽到他猶豫的回答後,周汀枝眼中閃過一抹憐惜:“明日起殿下便跟著臣學四書五經。”
他年紀不小了,眼尾帶著細紋,身上帶著歲月沉澱之後的平靜安和,看向雲棲遲的目光都是柔軟的。
“麻煩周祭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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