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棲遲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他順著獨吟的動作俯下身,只聽見獨吟用微弱的聲音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心裡壓在深處的自責和悲傷逐漸退散,這個消息在雲棲遲聽來簡直就是驚喜。
他脫力似的靠在牆壁上,嘴角微微上揚,只不過幅度很小。
還好,還好。
雲棲遲在心裡不斷默念著,手裡握著圓潤的水球沒有松手。
天邊隱隱有了光亮的時候突然下起了雨來,雨勢很大,在地牢裡的人都聽見了。
原本還有幾分安靜的地牢裡有了些許的聲響,只不過很快就被獄卒給壓下來了。
察覺到這一點的雲棲遲眼裡劃過一抹失望,看來這些獄卒還算稱職,這樣他就很難鑽空子了。
這雨越下越大,頗有幾分要把整個世界都要淹沒的架勢。
雲棲遲心裡有了幾分打算,但他現在身處地牢,哪怕是有了辦法也不好實施起來。
希望可以沒事。
他低垂下眼眸,纖長的眼睫遮擋住了他眼裡的情緒,讓人無法斷定他在期盼著的事情究竟是什麽。
雨聲衝刷著一切,城外的泥土略有些松散,被這場大雨一衝,徹底將被埋藏了一半的東西暴露了出來。
一隻秀氣白皙的手從土裡申了出來,上面還帶著褐色的泥土和細小的劃痕。
一個渾身是傷的人艱難地翻了一個身,將自己挪到了一小片空地上。
她劇烈地咳著,偏過頭將咬碎的藥咽了下去。
一直藏在口中的藥被咬碎的時間有些長了,藥汁早就被無意識地咽了下去,現在嘴裡只剩下了苦澀的味道。
但和活下來相比,已經是慶幸了。
這個人正是“死去”的落霜,她當時將一直放在身上的假死藥咬破了,這本來是青如做出來之後讓她交給主子看的。
落霜喘息著,身上的傷還沒處理,哪怕現在活了過來,她的情況還是很危機。
雨聲不斷,打在身上疼得狠。
落霜咬牙將藥從腰間掏了出來,幾近一刻鍾之後才將藥吞了下去。
她頭頂是一棵枝繁葉茂的樹,勉強遮擋了一些雨水。但她渾身早就濕透了,遮不遮雨已經沒什麽用了。
還不知道主子和獨吟情況怎麽樣了。
落霜喘著氣,睜開了雙眼。
*
雨一直在下,這麽大的雨下著,街上沒幾個人,往日裡的攤販不得不躲在家裡。
就在這時,一隊護衛軍在告示處貼了什麽,轉眼之間就又消失在雨幕之中了。
一個身著麻布衣衫的女子撐了一把傘,坐在一輛拉滿了新鮮蔬菜的牛車進了城。
她在街口下來,語氣虛弱地向老漢道謝。
“哎呦,看你這個樣子,回家行不行哦?”
“我家就在前面,走幾步就到了,謝謝您。”
“沒得事,你小心一些,下次可別讓山賊劫到了。”
女子點了點頭,和買菜的老漢告別之後就走進了京城最大的醫館。
“咳咳。”她臉色蒼白如紙,看上去快要命不久矣。
坐在醫館裡的學徒看見她之後連忙迎了上來,扶著她在一旁坐下。
“我找青大夫,你就說院子裡雲散了,我來找她看病。”
學徒雖然不聽不明白,但還是讓人先給女子看病,自己去了後院找人。
沒多久,身上還帶著藥味兒的青如就來了,她看見斜靠在一邊臉色慘白如紙的人之後就大吃一驚。
“把人扶到後面。”
青如強裝鎮定,等把落霜扶到自己房間之後才露出來了緊張。
“你怎麽成這副樣子了?”她嗅了嗅,臉色更難看了,“我給你們的藥都用上了,這麽嚴重?”
落霜躺在床上,能夠走到這裡全靠青如平日裡給的要和好心的老漢。
她抬手拉扯住對方的衣袖,斷斷續續地說道:“我之後在告訴你,現在有些事情你快些去辦。”
落霜強撐著最後的意識,把接下來的做法都告訴了青如,最後一個話音剛落,她整個人就昏死了過去。
青如深吸了一口氣,快速地給落霜處理好傷口之後就去按照落霜說的去辦了。
外面的雨越小越大,地面的積水甚至都到了小腿。
街上的人更少了,幾乎是空無一人。
一戶緊閉著的房門被急促地敲著,一位儒雅的男子打開門看了一眼門外的人之後就放人進來了。
臨近中午的時候,告示上的事情才傳開,在平靜的百姓心裡掀起軒然大波。
“七皇子造反了!”
“他做王爺還不滿足啊?就他那個本事,做個王爺就不錯了。”
“聽說國師也出了事情,有人說國師衝撞了聖上,還大言不慚地威脅陛下呢。”
這些言論像是長了腳似的很快就傳開了,帶著民眾的好奇心和無聊日常生活的樂子,傳播的速度更快了。
下午臨近傍晚的時候,宮裡派人來了大理寺地牢,來的人不是一般的人,而是吏部尚書。
他來向雲棲遲放了一番皇上的狠話,又囑咐獄卒讓對方悠著點被把還有用的獨吟打死。
說完之後又審視了一下這裡的大致情況,隨後便施施然地離開了。
等所有人都離開之後,雲棲遲才睜開了閉著的眼睛。
他走到欄杆前,蹲下去從地上的稻草裡撿起來了一個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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