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一幕太過驚悚,大腦像漿糊一樣無法做出反應,白殊只能被動地看著一個色彩斑斕的頭顱從那副熟悉的皮囊裡鑽出來。
它足有一個成年男子高的身軀,破開皮囊鑽出來後,那副皮囊迅速像漏氣的氣球一樣癟了下去。
白殊滿臉淚痕,止不住地顫抖,害怕到了極致:“不要過來……怪物,滾開啊。”
龐大的滑膩身軀爬行的速度很輕盈,白殊抖得不成樣子,眼睜睜看著那個怪物一點點爬到床上向他逼近,酒店的單人間只夠容納一個成年人,怪物上床後佔據了所剩不多的空間。
白殊用力將床上的東西向怪物砸去,枕頭、洗漱用品、被子,所有東西都砸了個遍,怪物的腳步絲毫沒有停留,那些東西對它不痛不癢。
不大的單人床上,白殊被困在床頭,手機早就不知道被甩到哪裡去了,他被怪物圍在中間,手指深深地嵌進了肉裡。
眼淚不住地順著那張臉上流下來,漂亮的臉被打濕,哭得眼尾發紅 :“滾開。”
他踹了怪物一腳,怪物的蛇尾卻順著他白皙的腳背往上爬。
窗外的雨還在下,啪嗒啪嗒的雨聲一下下敲在他的胸口,像死亡來臨前的喪鍾。
這樣下去會怎麽樣……
會死的,不是被怪物殺死,也會被它嚇死。
怪物靠得越來越近,白殊的手顫顫巍巍地放進口袋裡,猛地掏出水果刀插在了怪物身上。
他的手還在顫抖,但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在水果刀插進去後,又閉著眼睛握著刀柄一直往下劃。
足有一人腰粗的身軀被劃出了好長一道口子,幾乎能看見泛粉的肉裡。
白殊的手上沾上了紅色的粘液,慢半拍地抬起頭,眼眶裡像是盛不住太多眼淚似的,順著下巴落到怪物的身軀上:“放過我。”
怪物微微低下頭顱,蛇信子一下下落在白殊的臉上,舔舐掉他的眼淚,橙黃色的瞳孔裡倒映出他流著淚瑟瑟發抖的樣子。
明明匕首插在他身上,流的眼淚反倒更多了。
他看著祭品的眼神裡帶上了一股憐憫,那張恐懼的頭顱擁有了一種神性,說出來的話卻異常殘忍:“不可以。”
“白殊,你是屬於我的,就算死了,屍體也是我的。”
人類根本對他造不成傷害,白殊能拿著匕首插進他身體裡,只有一個原因。
他自願的。
他在白殊面前放下了所有防備,允許他注視他、接觸他、甚至是傷害他。
可即便如此,白殊仍然殺不死他。
怪物的尾巴一點點收縮,慢慢纏繞上他的身軀,白殊渾身都在抖,想掙扎卻又看見了怪物身上流下的紅色粘稠物。
黏稠的紅色刺進了白殊的眼睛裡,瞳孔裡滿滿都是刺眼的血紅,滾燙的淚珠聚集在下巴上,張口的嗓音都像浸過水似的:“對不起……”
這對他來說還是太過刺激了,他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人,平時連雞都沒有殺過。
更何況怪物從頭到尾都沒有進行過反抗,甚至沒有惱羞成怒地反過來傷害他。
這讓他產生了一種他在傷害比他弱小的生物的錯覺。
這是錯誤的,白殊很清楚眼前這個怪物有多強大。但刀刃深入了肉裡,劃出了好長的一道口子,連一小部分刀柄都刺了進去,像開膛破肚。
白殊已經找不到逃跑的縫隙,整張單人床上都盤踞著怪物的身軀,緊緊地貼著他,滑膩冰涼的觸感與他接觸的地方激起了一陣顫栗。
他像被困在了一座島上,孤立無援,除了唯一佔據的這點地面,周圍全是潮濕陰冷的海水,一浪高過一浪地拍打而來,隨時能將他席卷進水裡。
怪物的頭顱從他的頸後繞過,將他完全纏繞,蛇信子親昵地在他的耳廓舔舐:“乖孩子。”
…
白殊聽見敲門聲,反應遲鈍地打開門,孫江正要用房卡開門,門哢嚓一下開了。
孫江掏房卡的動作頓住,著急地問白殊:“你沒事吧?怎麽一直不接電話?”
白殊的臉有些蒼白,像不久前剛洗過臉,額前的碎發濕漉漉的,神情疲憊:“抱歉,我睡著了,剛醒。”
孫江聞言松了口氣,蕭承宇來找白殊,聽見手機聲音,卻始終不見人來開門,連忙給他打了電話。
孫江從附近的ktv趕回來的,提了提手裡的袋子給白殊看:“沒事就好,你吃飯了嗎,我給你打包了點飯菜。”
白殊打起精神道謝,接過袋子放在了床頭,把給孫江買的小禮物給他。
房間裡剛才沒開燈,白殊站在門內,孫江沒注意他的臉色,他一轉過頭就看見他的臉,關切地問 :“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生病了嗎?”
仔細一看又覺得不對,白殊的臉色是有點蒼白,嘴唇卻很紅,像吸多了花汁的妖精,只是他的神色懨懨的,就營造出一種脆弱的感覺。
像精美的瓷器,稍不注意就會被碰碎。
白殊為了讓怪物離開,很是廢了一番力氣,大腦思緒轉動的很遲緩,搖搖頭:“做噩夢了。”
“哦。”孫江不疑有他,拿著洗漱用品去洗漱。
他一走,白殊勉強打起的精神又再次崩塌,空氣裡、四肢百骸裡似乎都還殘留著那股陰冷的氣息,他控制不住地想發抖。
酸澀的下顎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才勉強壓抑下來那股恐懼。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