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面江浸月正爬樹要把那小黑貓從樹上弄下來,聞言大笑道:“朔望啊!你也太小看岑閑了,他怎麽會讓人脫出他的掌控呢?”
他不怕摔斷腿似地從樹上蹦下來,道:“岑閑可是把錦衣衛新配的毒下在了薛寂身上,而解藥只有我有,再加上他身邊的侍女太監一水溜錦衣衛,他若敢把岑閑供出去,死得會比五馬分屍還慘。”
朔望皺著的眉頭終於展開了,而後一股心悸之感漫上來,他捏緊拳頭,有些緊張地往岑閑的方向看了一眼,見岑閑沒有注意,他松了一口氣,拎上岑閑新給他打的一把橫刀,翻著牆出去了。
半空中回蕩著他的聲音:“買糖去了。”
岑閑失笑,覺著朔望怎麽想一出是一出,不過也由著他去了。
江浸月眉頭一擰,暗道不好。
朔望出了岑府,往城東那邊過去了,城東這邊人少,他坐在河岸旁邊,四肢百骸如同遭了啃食一般,密密麻麻的疼。
他指尖顫抖,冷汗連連,伸手去拿刀,居然拿不起來了,刀柄隻往上抬了一點,而後整把刀「鏘啷」一聲墜落在地。
衣襟裡面有小瓷瓶,裡面裝著江浸月塞給他的藥,朔望把瓷瓶掏出來,顫顫巍巍倒了三粒,悶頭吃了。
此藥藥效很快,據江浸月說是岑閑以前常吃的,吞下去不久,他便覺得在經脈中暴走的血漸漸安靜了下來。
前面河水緩緩流淌,朔望等著微風將他額角的冷汗吹乾。
他乾坐在河邊許久,終於起身去到不遠處的鋪子買了一袋糖。
朔望拆了一顆嘗嘗,算不得上太甜,岑閑應當會喜歡。
正當時,身後一陣勁風傳來,他一愣,剛剛吃了藥的身子反應不及,硬生生挨了一掌,差點嘔出一口血來。
手上橫刀刷啦一聲,卻在見到是誰時一頓。
把那一頭雜毛和絡腮胡休整乾淨的駱二胡笑眯眯看著他:“小友,好久不見啊!”
“駱叔。”
朔望還記得這老乞丐,把被拍了一掌血氣亂湧而漫上喉嚨的血給咽下去,而後看見這老不正經朝他伸出手。
朔望迷瞪了一會兒,剛毒發腦子有些不好使,以為駱二胡又缺錢了,就伸手從衣襟裡面掏銀子。
他自小就這樣,對認識的人極好,當了江湖殺手也拗不過來身上那愛管閑事的習慣。
即便是萍水相逢的交情,他也願意相幫。
誰料駱二胡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把他那礙事的護腕給去掉了,兩指摁在他的脈搏處。
朔望一怔,立刻就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結果因著剛才毒發現在還脫著力,沒兩招就被深藏不露武功極高的糟老頭子一把給摁在了地上。
朔望:“……”
這些日子真是忒倒霉了,做什麽都不順,改明兒得去寺裡拜拜。
他聽天由命癱在地上,由著駱二胡一邊啃他的糖一邊摁著他的脈。
駱二胡撓撓自己的胡須,皺著眉頭道:“小友,跟我走吧,我盡力保你一命。”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9章 困獸(四)
“駱叔想帶我去哪?”朔望眉眼間染上星星點點的笑意。
他笑起來極其俊美疏朗, 跟天上紅日,灼灼桃花似的,分外惹人。
“跟我去找個朋友, 他這會兒興許在百越,”駱二胡道,“找到他, 你或許有救。”
朔望站起身,把那袋糖撿起來, 拍了拍身上的灰,而後道:“駱叔有幾成把握?”
“兩三成吧,”駱二胡道,“但你若不去, 不出三年你就要沒命。”
兩三成的把握不高,朔望垂眸想了一會兒,輕輕歎口氣, 有些可惜道:“太少了……百越那麽遠,又有十萬大山阻隔, 我從上京去百越,以我現在的身體,少說也要一年半載, 我沒命走到那裡。”
駱二胡沉默了一會兒,這小子說得不差,他是換了血染上的共生蠱遺毒,三天兩頭就會來一陣毒發,他走不到百越之地那邊。
他抓耳撓腮想了想一會兒, 又道:“或許也不用去百越之地。”
“你的毒是換來的,”駱二胡正色道,“換走就行。”
但說完駱二胡又愁了起來,這哪有人能和朔望換血?面前的青年內力深厚,武功高強,想找一個和他差不多的人來換血,難上加難。
即便找到了,那人也不見得願意換。
駱二胡暴躁道:“你真是……上哪惹了這勞什子的共生蠱毒?誰逼你換的!我去揍他一頓!”
“沒人逼我,”朔望道,“是我自己願意,他是我的心上人,我做不到看著他死。”
駱二胡:“……”
原來是為情所傷。
這下駱二胡無話可說了,畢竟對情之一字,他未必能看得比面前這青年更開,更高明。
糟老頭子歎了口氣:“若是我夫人在就好了,她對此毒頗有研究,應是能救你。”
“可是十年前……江南荒災,又帶起瘟疫,她救人心切染上疫病,就去了。”
“小友啊,不然你還是跟我去百越吧,總有一線生機。”駱二胡歎道。
“我不能去,我在上京還有要做的事。”朔望說。
駱二胡橫眉豎眼:“比你的命還重要?!”
“嗯,”朔望頓了一下,“比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