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罪寺主持穿著棉白色的僧袍,正跪坐在地敲著木魚。
悠遠的聲響傳在殿內,幾或夾雜著一些洪鍾般厚實的梵文。
他身後忽然出現一個頎長的身影,腰間掛著一枚腰牌,刻著一個憂字。
男人圍著面罩,神情憐憫地看著主持的背影,手中的長刀毫不猶豫朝著主持的腦袋劈過去!
幾乎同時,一道劃破長空的聲音驟然從身後傳過來,銀白色的飛鏢撞上那把刀,發出清脆的錚鳴聲——
黑衣人虎口一痛,手裡的刀瞬間被撞偏,飛鏢整個扎進了梁木,主持大驚失色地跳起來,黑衣人猛地轉過頭,看見始作俑者正站在正殿門口,一雙眼睛如野狼般盯著他看。
“又是你。”朔望說,他身形極快閃至黑衣人身旁,長匕架住又要朝著主持過去的長刀,反手拎小雞崽般將主持扔到一邊去了!
黑衣人眼神閃過一絲惱怒,手一甩,罡風閃過,正殿門窗全部緊閉,正要逃出去的主持毫無尊嚴地一屁股癱坐在地!而後黑衣人大開大合的朝著朔望攻去!
長匕比起長刀差了一截,朔望有些後悔沒把自己的橫刀背出來。
長匕橫穿過長刀的刀刃之下,把刀刃翹起來,而後朔望反手以一個極端扭曲的姿勢扣住了黑衣人的手!他一個用力,二人連連後退了好幾步,黑衣人背重重撞上梁木,兩把刀刃緊貼在二人脖頸之間!
“我本不欲傷你性命,”黑衣人聲音沙啞,“是你自己來找死。”
他袖中暗藏機關,幾根手指粗的長釘彈出來了!
朔望瞳孔地震,暗道不好!
刀刃相撞,二人驟然分開,一根釘子擦著朔望的脖頸閃過去,要不是他躲得快,就得直接一釘封喉了!
但很快他就沒法說自己運氣好了。
那釘子上居然還他娘的有毒!
朔望心裡面問候了一遍這黑衣人的祖宗十八代,懷疑這人是不是去錦衣衛偷過師,怎麽都喜歡在武器上面淬毒?!
江湖門派都沒他們那麽多心思!
毒性發作,痛苦瞬間漫過四肢百骸,他牙關打顫,恍惚中以為自己立刻要毒發身亡,這讓他有片刻的動不了,只是這一瞬間,黑衣人的刀已經扎進了那和尚的腹部。
血光飛濺,有溫熱的血噴在朔望的臉上。
朔望看見他回轉過頭,眼睛裡面的譏誚一閃而過,染血的長刀被他扔在一邊,而後十分囂張地出去了!
那主持睜大雙眼,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朔望咬緊牙關,撐了幾步,朝著那主持過去,把那主持扶起來。
那主持尚有神智,他看著朔望的臉,一時之間竟然以為自己看見了他的淨心師兄,但很快又反應過來他的師兄二十多年前就死得連灰也不剩了。
他染血的手指撫在朔望的臉上,低聲說:“你和……咳咳,淨心……真像啊……”
“你說……什麽?”朔望的眉頭緊鎖,劇毒發作,他疼得有些聽不清這主持在說什麽鬼話。
“你爹……是……我的……師兄啊,”主持艱難地說,“你是……淨心……和公主的……孩子啊……破災……是……你爹給你取的……”
朔望震驚地瞪大雙眼,還沒等細問,那主持脖子一歪,斷氣了!
他正欲走,門突然一響。
朔望:……
娘的!
“師父……該歇……”小和尚推開正殿大門,緊急著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
“啊啊啊!!殺人啊!有人殺了主持!!”
作者有話說:
朔望,妥妥的大冤種;
摘自《管子牧民六親五法》
第37章 陷阱(四)
這一聲驚動了昭罪寺的僧侶還有在昭罪寺附近巡夜的禁衛軍。
這一刻朔望咬碎銀牙, 殺心漸起。
那小和尚叫完就拔腿往外跑!朔望如在陷阱中被困住垂死掙扎的狼,他揚起手一掌劈在小和尚的脖頸處,把那小和尚劈暈了!
他往自己嘴裡塞了顆保命的清心丹, 踉蹌著準備出去, 禁衛軍魚貫而入, 統領一劍橫在了朔望頸間。
銀光照在朔望臉龐, 有血掉在鐵刃上。
天空中驚雷劃過,「轟隆」一聲照徹整個天際。
岑閑從夢中驚醒, 滿身冷汗,他匆匆披起外衫, 聽見外面雨聲潺潺,間或夾雜冰雪聲。他拉開門, 暗色的天際透不進一點光來。
他站在廊下半刻鍾,被驚雷炸開而浮動的心緒始終不寧,一直跳著的右眼皮仿佛預示著什麽不詳之兆。
夢中的情景不合時宜地湧上心頭, 他和朔望中間隔著一堵透明的牆,任由他如何拚命地砸那堵牆, 那堵牆都紋絲不動,他觸碰不到面前人一絲半點。
而朔望安靜地站在牆後,閉著眼睛, 毫無動作。
聽不見,看不見,也不說話,就像……死了一樣……
就在這時,院門忽然被打開, 穿著錦衣衛黑色官服的尚智匆忙進來, 在看到站在門口的岑閑時愣了一下, 隨即跪地道:“主子!不好了,朔公子……他……他在昭罪寺被禁衛軍給抓了!”
尚智話音剛落,便見眼前向來泰山崩於前都面不改色的指揮使驟然變了臉色,連傘都不拿,衝進了雨幕中!
“主子!”
兩個字的功夫,尚智連自家主子的人影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