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沈能教泡芙怎麽做嗎?”他抱著沈梁的肩,輕蹭沈梁的頸窩,“泡芙也想學著做。”
“你沒必要學,家裡有一個人會就夠了。”沈梁摸摸他蓬松的雪發,柔順的發尾,發尾之下溫軟的後頸,“再說了,你指甲太長,握刀不方便,容易傷著自己,還是我來吧。”
“嗚。”
“好啦。”沈梁安慰他,“你陪著我做吧,一個人在廚房怪冷清的,你陪著我就好了。”
其實廚房不大,大概四五平的樣子,兩個成年男人站在裡面甚至顯得有些逼仄,但泡芙很乖,不亂跑亂跳,沈梁讓遞什麽遞什麽,讓洗什麽洗什麽,沒有事做的時候就從背後抱緊沈梁,黏人地貼在沈梁寬厚堅實的背上,唇邊浮起幸福的笑容。
沈梁把削得奇形怪狀的土豆一部分切成絲,一部分蒸熟擀成土豆泥,和著麵粉揉成長條,切開壓成圓餅狀,撒上土豆絲和青椒,鍋裡倒進少量的油,慢慢地煎熟,直到金黃飄香。
泡芙忍不住從背後探出腦袋,喉結動了動,尾巴瘋狂地搖起來。夏季炎熱,泡芙的換毛期還沒過,平時還好,只要不故意去拔就不會沾一手毛,但尾巴搖晃的速度太快,擺動得太用力的時候,空氣中就不可避免地漂浮起絲絲雪白的狼毛來。
沈梁無奈,把泡芙拉進懷裡,單手揪住他的尾巴,另一隻手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把土豆餅鏟出鍋,一塊一塊地疊在盤子裡。
泡芙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尾巴,然而並沒有成功,他的尾巴還在沈梁手裡亂搖,沈梁越攥越緊,最後實在是受不了,低頭警告道:“再搖我就生氣了。”
泡芙瞬間耷拉下耳朵,尾巴也沒力氣了。
“好乖。”
沈梁低頭親親他的唇角,泡芙臉上一熱,尾巴又控制不住地翹起來,這次沒讓沈梁去壓,他自己先雙手背過去抓住了自己亂動的尾巴。
動作有點滑稽,但很可愛,沈梁看著他慌張的樣子,低低地笑起來,摸摸他的腦袋:“算了,搖就搖吧,反正是寶貝的尾巴毛,不小心吃了也沒關系。”
泡芙莫名覺得有點驚悚,壓尾巴壓得更用力了。
“哈哈……好啦,不逗你了,你先把這個端出去,我盛兩碗粥,馬上過來。”
泡芙點點頭,一邊搖著尾巴一邊出去了,沈梁看著空氣中一陣陣飄散的狼毛,眉心不自覺地舒展開來。
他一杓杓地往碗裡舀粥,排骨隻放了幾塊,都舀到泡芙碗裡去了,自己那碗下面全是白蘿卜。
“快吃吧,我等會兒洗完碗就去上班,你在家裡好好待著。家裡沒什麽吃的,你想吃什麽,我下班回來的時候順路去買。”
其實不順路,從生化區回宿舍和去置換中心完全是兩個相反的方向。
泡芙咬著熱騰騰的土豆餅,耷拉著耳朵問:“泡芙想跟著沈一起去上班,不行麽?”
他的左腕上,沉重的鎖鏈還牢牢地扣著鐐銬,一下又一下地刮磨著白瓷般的皮膚,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泡芙總愛時不時垂一垂左手,好像不堪受重一樣,喉嚨裡發出一點難耐的聲音。
沈梁注意到了,那白皙的左腕早就被磨出了一片深紅,如今正慢慢變成斑駁的青紫,一圈又一圈,隨著泡芙的動作不斷地受著痛。
他開始猶豫了。
盡管在最開始的時候,在過去不得不靠恨意苟活下去的日子裡,他曾發誓要將泡芙斷骨抽筋,永遠鎖在狹小的籠子裡,讓他再也不敢逃,再也逃不了。
他決定要做的事情,很少有沒辦成的。可是在泡芙身上,他卻總是變得優柔寡斷,太容易動搖,什麽事也辦不好。
“很疼嗎?”
他沒有回答泡芙的問題,只是盯著他左腕上的傷痕,沉沉地問。
泡芙眸中暗光閃過,尾巴翹了翹,忍住沒有搖。他順著沈梁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眼眶霎時紅了,卻抿了抿唇,逞強道:“不疼,該罰,沒關系的,只要能讓沈消氣,泡芙做什麽都願意。”
他說著,又咬了一口土豆餅,好像因為喉嚨酸澀而咽得很艱難。沈梁定定地看著他,看他捧起碗喝粥,喝著喝著,豆大的眼淚竟順著長睫啪嗒啪嗒地掉進碗裡。沈梁慌了,伸手去擦他臉上洶湧的淚潮,泡芙卻抬起頭,眼淚汪汪地問他:“為什麽排骨都在這一碗啊?”
沈梁還以為發生了什麽,結果就這點小事。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敲了敲泡芙的眉心,佯怒道:“多大的人了,動不動就哭,不就幾塊排骨嗎?我不喜歡吃,所以全扔你碗裡了,不行嗎?”
“嗚……”
泡芙其實不愛哭,但奈何沈梁特別吃這一套,一見他哭就沒轍。有了這樣一招必殺技,根本就不用花太多的心計就能把沈梁吃得死死的,丟臉算什麽,反正他在沈梁面前最丟臉的事都做過了。
“好了,不哭了。”沈梁撫摸他暈濕的眉眼和臉頰,“如果你能答應我,以後不要動不動就掉眼淚,我就送你一個禮物。”
禮物?
泡芙只聽說過獎勵,不知道禮物是什麽東西,但是聽起來好像和獎勵差不太多。他很喜歡獎勵,聽到沈梁這麽說,耷拉的狼耳瞬間豎了起來,身後的尾巴搖個不停。
他埋著頭,胡亂地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眼淚竟像是被關了閥門一樣,一滴也不再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