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惶恐退後:“晚輩不敢。”
寧宵沒理他,細想了一會,召出短劍,用劍柄勾起洛聞簫的下頜。
他不清楚少年時期的洛聞簫對風月閣閣主的厭恨有多深,自然不會冒險暴露身份,不然以後難以再用少年的“契約靈”這一不知真假的身份出現刷好感。
但強迫洛聞簫抬頭後寧宵發現,自己有些多慮,少年眼上糊著鮮血,耳邊也隱隱出現血跡,多半是看不清、也聽不清。
洛聞簫面色蒼白如紙,只有血跡豔如紅妝。
寧宵有些心疼,別人要是有他一半拚命,修為進階不談一日千裡但也百裡挑一,而洛聞簫連築基渡劫都要如此身受重傷。
可惜他不會治愈類靈術。
寧宵只能收起短劍,聲音輕緩而堅定:“瞳孔未見紅色,他不是靈族。”
青年便躬身道:“是晚輩妄言了。”
可惜寧宵能說服這個青年,說服不了聞風而來的不速之客——
一道寒涼如冰的男聲傳來:“清風盟執刑門,還請憐微仙尊給在下行個方便。”
看來不是他去不去南陵,而是管著南陵的清風盟自己送上來啊。
寧宵手指微動,水藍色靈光盈盈流轉,祭劍台上水霧散開,但仍有一些留存在他和洛聞簫周身。
一名黑衣黑袍戴著暗金面具的青年收劍落地,抱拳對寧宵道:“多謝尊上。”
寧宵沒說話,旁邊那位原本和洛聞簫對打的執傘青年倒吸一口涼氣,小聲嘀咕:“執刑門,怎麽把南陵的斬靈刀給引了過來……”
寧宵示意他住口,聲音再小,祭劍台上修為高的人也聽得一清二楚。
清風盟由三大家族掌控,三家共掌執刑門,匯集整個南陵修為最頂尖的修士擔任執刑者,負責抓捕、審判、裁決上三宗的靈族。執刑門的執刑者修為高強莫測,一人即是千軍萬馬。
並且,由於紫金殿隻負責渡劫期斬殺想要奪舍的靈族,把處理其他時期靈族問題的權力下放給執刑門,因此執刑門的執刑者除了對紫金殿負責,不受任何宗門約束,包括所屬的清風盟。
這也是考慮到萬一靈族出現在清風盟本身,執刑門能不受任何牽製。
原著中南陵明明是九閣會武之後的劇情啊,但一切只能以穿書為準,於是寧宵皺眉道:“執刑者,你是來逮捕,審判,還是裁決?”
“稟尊上,”黑衣執刑者不卑不亢,進退有禮,“方才的雷劫有目共睹,能引動此等萬鈞天雷,與這名少年結契的靈族至少是大乘期,甚至是渡劫期修為往上,為了上三宗,我等必不能留有任何後患!”
誰跟你是“我等”,寧宵面上不顯情緒波瀾,隻道:“誠然,執刑門是上三宗的斬靈刀,但這柄斬靈刀什麽時候能揮向未被奪舍的人族修士了?”
執刑者於是不得不退一步道:“任何罪惡都必須從源頭上扼殺,執刑門無權殺任何人,但絕不會放任禍根生長。”
寧宵雙眼微眯,這人一開始因為洛聞簫只是外門弟子,想要直接就地誅殺以絕後患,於是出言試探,寧宵絲毫不讓,所以他才改口,還搬出執刑門施壓。
果然執刑門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寧宵緩聲,開始上升並混淆話題:“執刑者也知道這名少年結契的靈族修為高深,如果他道心堅定將那名靈族的修為化為己用,他日必然是上三宗的棟梁之才,我等不是該愛才惜才嗎?”
旁邊執傘的青年睜大眼睛看著寧宵,顯然不知道這番話他是如何面不改色地說出口。
可惜那名執刑者不受他這話術影響,也無意跟他爭執洛聞簫能否成才,隻冷冰冰道:“尊上,莫要為難執刑門,這名少年必須歸於執刑門監管。”
軟的不行那只能來硬的了。寧宵眼神一凝:“這是人族,不是靈族,你們沒有理由帶走他,別忘了,這裡是——”
“這裡是莫山九閣。”喚霞接上寧宵的話,她已走下浮台,和寧宵站在同一方。
寧宵剛穿書,還不怎麽了解上三宗暗地裡的權力爭奪,喚霞繡口一開,字字鋒芒暗藏:“隨意帶走我莫山的修士,執刑門是想向上三宗傳達——你們這把斬靈刀,無時無刻不抵著所有人的命門嗎?”
她順勢強硬道:“本尊的契約靈也是大乘期,你不妨也將我一並帶走。”
執刑者再次躬身抱拳道:“喚霞仙子言重了,執刑門絕無此意。”
他這番話說完,挺直身,極為鄭重地從袖中拿出一個玄玉盒,打開後捧在胸前,對寧宵和喚霞道:“門主意已決。”
寧宵看到喚霞秀眉蹙起,一言未發。
他於是轉眼看著玉盒中的物件,那是一枚竹葉狀的單邊耳墜,葉脈上金色華光璀璨流轉。
喚霞傳音過來:“執刑門門主,雨瀲舟,見此物如見他親臨。”
看來洛聞簫的麻煩大了。
喚霞撫著碧簫緩緩道:“祭劍台向來是莫山守內禦外之重地,閣下如果從這裡帶走我閣中弟子,這意味著什麽,執刑門可曾考慮過?”
——往大了說,無異於在同莫山九閣宣戰。
執刑者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