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對手是一名水靈根的陣修,難纏至極,而且並沒有使出全力,只是放了一個水霧繚繞的幻陣不斷消耗洛聞簫的靈力。
祭劍台上水煙朦朧,一襲粉白道袍的青年在水霧中撐著油紙傘好整以暇,水流凝成龍蛇,成群襲向洛聞簫。
少年劍斬龍蛇,冷冽劍氣和幽紫雷霆一同綻開,但所謂“抽刀斷水水更流”,那些靈力凝成的水流被擊散也很快就匯集,再度卷起幾丈高的水龍。
“區區煉氣,你能做到這一步已經不錯了,我勸你見好就收。”青年長相是水靈根影響下的白皙柔和,但一瞥一語見難掩嘲諷與輕蔑。
洛聞簫置若罔聞,左手甩出一記漂亮的振袖,廣袖迎風綻開,露出他修長的指節,白玉戒指靈光明滅,通體澄澈如水的長劍澄心釘入台面。
絲絲縷縷純淨的靈力從劍刃上散發出來,流轉至少年周身,不但補充他將近枯竭的氣田,哈治愈了他身上的些許傷痕。
寧宵暗自驚歎,洛聞簫這是要打持久戰啊,邊打邊充電。
對面的陣修顯然不會放任洛聞簫就這麽跟他耗下去,他眼神一凝,握住傘柄拔出一把細長的劍,身形輕飄如流水般迅速向洛聞簫逼近。
兩人纏鬥起來,洛聞簫明顯落於下風。
雙劍同出的那一刻,寧宵就知道洛聞簫已經被迫攤開底牌,畢竟他現在只是煉氣。
少年前幾場尚有余力,這一次顯然就被逼到極限,細汗打濕了他額前的碎發,眼睫掀起,不再遮斂的眼神裡像是藏著惡狼,狠厲而孤傲。
寧宵覺得他身上的氣息很冷,冷到讓他仿佛置身冰川雪峰間,連血液和骨髓都要被這眼神凍結。
他心知洛聞簫會極限反殺,畢竟原著中主角最終可是問鼎九閣第一啊——寧宵忽然想起原著的相關情節,洛聞簫是在祭劍台上邊比試邊進階的,借助對手的靈力先破後立,從煉氣一直到築基後期。
進階要渡過雷劫,該不會是直接在祭劍台上……
很快,寧宵的猜想就被證實——
祭劍台上暗沉的雷雲匯聚,天雷將降,萬丈雷霆如巨劍般隱在雲中蓄勢待發。
寧宵視線離開手裡的璿璣棋,看向旁邊浮台上的喚霞。
她也同樣看了過來。
“渡劫雲?怎麽會…”喚霞秀眉蹙起。
任何修士任何修為的進階渡劫都非同兒戲,畢竟會牽涉到與修士結契的靈族,如果在渡劫過程中被靈族奪舍,後果不堪設想。
但任何一位閣主都不好直接干涉這場比試,萬一渡劫的修士心緒不穩,更容易被靈族奪舍。
“稍安勿躁。”寧宵回了喚霞一個安撫性的微笑。
他再次把心神專注於手中的璿璣棋。
洛聞簫和那名陣修的對戰發生了些許異變。
“身負雙劍,一明一暗,那天拍賣會上的秘籍在你手裡!”青年眼中隱隱浮現癲狂之色,他厲聲說道,“豎子,勸你交出秘籍,我且饒你一命。不然你今日死在台上,誰能知道你是死在雷劫下還是死在靈族手上呢?”
對青年前面的嘲諷置若罔聞的洛聞簫,卻在聽聞這幾句話後牽起唇角:“你是說《紫影雙霄》?那就要看你有沒有本事拿了。”
他上揚的眼角在這一瞬間疏狂至極。
寧宵猜測這是激將法。
果然,那名青年眼中被他激得盡是貪婪之色,手中劍招急躁了起來。
洛聞簫眯起眼睛,一邊勉力應付一邊仔細尋找破綻。
然後少年手中長劍以一個刁鑽的角度切開青年的傘,直逼他的脖頸。
青年一驚,側身就想躲,洛聞簫卻只是虛晃一招,長腿一踢將青年手中的劍擊飛。
青年顧不上劍,因為洛聞簫手腕一轉將劍鋒勾著的傘挑出去,綴著楓葉鈴鐺的傘飛旋著遮擋了視線,油紙傘落地,洛聞簫的劍鋒也抵上青年的眉心。
青年絲毫不懼,冷冷而笑:“好好享受你的雷劫吧。”
一道雷霆對著洛聞簫劈下,少年欲躲,卻被腳下的水陣拖延住。
浮台上的寧宵拂袖而起。
如果現在的少年洛聞簫能通過雷劫切換為成年的紫金殿主洛聞簫,那麽就等於在眾目睽睽下暴露身份。
如果他一直是凌駕上三宗的紫金殿主還好說,但萬一又變回煉氣期少年,那與紫金殿結仇的高階修士簡直有一百種方法弄死他。比如說舊任紫金殿殿主以及他背後的浮月樓。
所以,煉氣修為的洛聞簫和紫金殿主是同一個人的消息,暫時還不能暴露。
這些想法在寧宵心念電轉間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於是他對喚霞說了一句“交給我”,然後借助風月令瞬移到了祭劍台上。
第一道雷劫已轟然降下。
無法躲開的洛聞簫被天雷擊中,渾身一顫,血氣從嘴角溢出。
他身邊的青年陣修唯恐被雷劫波及,早已抽身退後。
——只有寧宵迎了上去。
雷劫堪稱貫天裂地之勢,紫光大亮,寧宵幾乎要被灼傷。
但他沒有眨眼,他看著少年緩緩倒下,趕緊伸手想要接住。
雷光仍然熾烈,但是有一個高大的人影將寧宵抱了個滿懷。
“我能否理解為,你在關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