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宵:你倒是說清楚具體要如何做啊好師侄。但是這話他再焦急也問不出口,堂堂閣主連宗門的聯系方式都能忘,不是上敢著讓別人懷疑奪舍嗎。
“看來我的同族心情也很糟啊,”少年玩著指尖上靈力凝成的火苗,漫不經心道,“這樣吧,在我數到十之前,你們可以逃跑哦。”
被怨靈逼得倉惶後退的人群聽到他這“良心發現”的話語,就像溺水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紛紛掙扎著向外跑,就連被怨靈嚇軟了雙腿的人也不顧狼狽地爬行,一步,兩步——
他們的希望被少年微笑著輕松碾碎——
少年啟口,直接道:“十。”
人群哭叫著求饒,但黑影漠然接近。也許就像他們當年屠殺靈族時那般漠然。
“你們垂死掙扎又什麽都做不了的表情,我覺得十分有趣。”紅衣少年絲毫沒有玩弄人心的愧疚,他輕快地笑起來,那張堪稱美豔的臉因為笑意而越發奪目。
寧宵下意識地皺眉,他看到一個黑影鑽進一個青年的眉心,然後那個青年瞳孔變得一片猩紅。
寧宵原本以為,只是奪舍的話,等到在場的其他修士向各宗門求援,總有修士前來驅逐怨靈,但他顯然太過天真——
只見那個被怨靈奪舍的青年在短短幾息內化為煙塵四散,什麽都沒有留下。
人群的哭叫中傳來小孩子的哭嚎:“爹爹!”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在寧宵眼前以這種方式死去,他在震驚與茫然中聽到慕錚沉聲道:“怨靈仇怨深重,凡人之軀往往無法承受......”
這未免太過殘忍。逝去的青年是孩子的父親,是妻子的丈夫,是父母的兒子......但他現在什麽都不剩下了。
寧宵無法自製地起身,一手握上亭台的欄杆。可慌亂中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能做些什麽。
直到被掌心的灼熱一燙,他才意識到靈火侵襲樓閣亭台,如果再不離開,張狂的火焰就要燒到他和慕錚身上。
火光、黑影、哭喊…局勢一片混亂,這時一道盛烈的雷光以無可匹敵之勢劈落在製香台中央的博山爐上,召靈香湮滅於雷霆中,所有黑影的動作都凝滯起來。
寧宵似有所覺般抬頭,看見天宇一片暗沉,重雲蔽日,幽紫雷光隱隱乍現。
如果說之前紅衣少年的修為強行壓製了整個鬥香大會,那此刻從高天而來的威壓足以令天地震顫。
慕錚已經無法抬頭,而寧宵有些喘不過氣。
雷影威光之下,半空中出現數道紫袍人影,他們翻飛的衣袍上繡著赤羽金烏。
——是紫金殿。
寧宵一時錯愕,紫金殿凌於三大宗,權壓修真界,這種龐然大物不是劇情後期才會出現嗎?
而紫金殿的修士紛紛出劍,數道暗紫天雷引動劍光,在半空中刻下龐大繁複的法陣,頃刻間下壓籠罩整座點翠城,黑影盡散,怨靈退卻。
紫金殿懸於九重封靈法陣之上,這是其中一道封印陣法。
能夠直接調用封靈法陣的人,恐怕整個修真界只有一位——
自高處而來的男子身形修長,華衣玉冠,眉眼疏冷。
也許是他腳踏雲階自上而下,無形的壓迫感令眾人不得不俯首。
寧宵的視線從他鋪繡紫金雲紋的袍角,上移到那張出塵的面容,凜冽的肅殺之氣蓋過五官的卓然。
他有些移不開眼,這長相分明是,洛聞簫。
第8章 玉台點翠(八)
寧宵看著從高天步來的華衣青年,心中疑惑不已。
原著中洛聞簫繼任紫金殿殿主是在劇情結局。這,這跟原著不能說是勉強相似,只能說是毫不相乾。
“步天闕之主?”而紅衣少年看著身側的一地香灰,笑道,“好可惜,你差一點就能殺掉我了。”
他眼裡沒有半分懼意,反而因瀕死而顯出瘋狂。
這是個性格惡劣的瘋子,寧宵想。
洛聞簫淡聲道:“他不想你死,但如何活著,本座說了算。”
言罷,天際重雲翻卷,一道驚雷應聲而落,而少年在雷霆落地之前化為靈光飄散,留下一句笑意盈盈的話語:“我當然知道他舍不得我,所以我怎會站著等你來殺?”
洛聞簫似乎不屑去追,只是將冰雪一樣的目光投向高台上的主座。
他的話語比眼神更冷:“點翠城,可認罪?”
他不說為何有罪、是何罪,在場也沒有人敢問。就像紫金殿那般,凌駕一切的權與力。
寧宵看到主座上一中年男子站起,他伸手輕拍玉重緋的肩膀,然後走下高台。
點翠城城主比秘境裡玉重夕回憶中的更加蒼老,他坦然地迎向洛聞簫的目光,下跪行禮道:“玉某圖利妄造殺孽,終至今日之災,自當以死謝罪。”
不,不是他。寧宵回想秘境中的回憶,聚靈香並不是由城主開始的,他是想要將罪名攬到自己身上嗎?
而洛聞簫隻冷聲道:“你在僭越。”他並沒有說有罪者隻此一人,也沒說要如何處置他。
“玉某萬萬不敢,只不過我想替人問問步天闕之主,這誅殺邪靈的萬道雷刑,怕不是終有一天會降在仙門百家頭上——”城主單膝曲起,寧宵眉峰一挑,這是一個將要發力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