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但是我沒有辦法。”寧宵有些無奈。
若是洛聞簫發現他的欺瞞,那他的自由會被進一步限制,而且按照洛聞簫的細心程度,無論他再如何示好都會被猜疑。從某種程度來說,洛聞簫是寧宵最不想招惹的人。
這些時日寧宵心中只有離開洛聞簫這樣一個尚且清晰的目標,如今真的離開了,反而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他禦劍飛越連綿蒼山,來到一座稍遠的城鎮。
現在應該是初夏時節,城郭稻苗青翠,小池塘裡荷香飄遠。
寧宵入了城門往裡走,街上行人來往不絕,眼瞳皆是黑色。如今瞳色變化,他倒是順利融入人群。
但寧宵覺得孤獨,孤獨得像是一縷故國的亡魂。
沿街嬉鬧的孩童咿呀笑問:“大哥哥,從何處來?”
寧宵蹲下身和他們平視,指了指遠方淡成一線的青山,溫和笑道:“我從山的另一邊來。”
寧宵想了想,從袖子裡拿出些平日裡洛聞簫給他做的糕點分給他們。
與這些孩子別過後他繼續順著青磚街道往前走,片刻後開始飄起雨絲,他就撐起一把油紙傘慢慢地走。
寧宵隔著傘沿看街邊攤販收拾東西回家,客棧和酒肆門口的店小二因為避雨的客人多了而喜笑顏開。
途經某戶人家的院牆時,發現簷下有名豆蔻年華的小女孩在躲雨,她穿得單薄,在濕寒的雨汽裡瑟縮著。
寧宵就把傘輕放在她身前,自己幾步走遠,若非修道之人,是看不出那些雨絲其實是落不到他身上的。
他邊走邊想,曾經任由靈族欺壓的人族終於能夠安居樂業,這很好。
可是,靈族呢?他們去了哪裡?
寧宵正想著,忽然從街道前方駛來一架馬車,估計是遇上雨天,車夫脾性暴躁,手中馬鞭抽得拉車的馬嘶叫連連。
但是寧宵聞到了血腥味。
車夫暴躁地喊路邊行人退讓,人們的議論聲傳入寧宵耳中:
“真是晦氣,這些靈族死了就死了,就不能換條路運到城外亂葬崗嗎?”
“看方向是從城主府出來的,我就說,抓進去的靈族沒一個能活著出來。”
“前幾個月我們還被那些紅眼睛的欺負,現在可真是解氣啊。”
寧宵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馬車從他身前經過,留下一道血痕,經雨水洗刷後還是紅得觸目驚心。
寧宵攔住一名行人問道:“請問城主府怎麽走?”
“這條路走到盡頭左拐,最氣派的那座府邸就是了。”那人指了指方向,又道,“今晚估計又要殺幾個靈族助興,真是解氣。”
寧宵禮貌性地艱聲道:“…多謝。”
隨即他就動身往城主府趕去,悄無聲息地潛入,直接從那些較為破敗的房屋裡開始搜尋被抓捕的靈族。
最終是在陰暗的地牢裡找到,寧宵擊昏了守衛找出鑰匙,看見一群靈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竟然還有婦孺。
寧宵為了節省獲取信任的時間,直接用障眼法改變瞳色。
原本他們還有些半信半疑,有個青年卻驚喜地看著寧宵就要行禮:“少司天。”
從他人口中聽到這個久違的稱謂,寧宵有些愣怔,但他很快回過神來穩穩地扶住他,溫聲道:“故國已去,就不必再論舊禮。”
聽到他親口這麽說,一時引起唏噓。
寧宵示意他們先跟他離開這裡。
只是他一個人出入城主府容易,但是在修為不夠的情況下,要帶這麽一群靈族總歸是困難了些。
寧宵用障眼法掩蓋了他們的瞳色,但眼下城中太平,一群衣衫襤褸的流民出行還是會引起注意,所以他一直忍耐到夜間才動手。
身體裡為數不多的水靈力被盡數抽調而出,順著夜雨悄然擴散,獲悉城中路況。
寧宵帶著他們避過人群向城門接近,在離城門近百米的暗巷卻示意他們停步。
“怎麽了?少司天。”之前那個青年問。
寧宵道:“城門增派了防衛——還有幾個金丹期以上的靈修。”
“可是,”青年訝異,“城主府應該還沒發現我們出逃才是。而且我們不過一群流民,怎會使得他們派高階修士?”
“別急,我打聽看看。”寧宵調用水靈力順著雨絲飄至城門附近,片刻後就聽到守城者的對話:
“早知道小爺我就不來這破地方了,沉魚落雁的方城主沒見著,還被叫來守城,淒風苦雨的倒不如在浮月樓待著自在。”
“哎喲,仙長勿怪,這是上邊尊者下令找人,一連封鎖了周邊好幾座城。我們城主也沒有辦法。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您這般為我們城主費心費力,城主當然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那是,嘶——你說這尊者什麽來頭,竟能讓浮月樓長老親自下令封城。”
“不過說來也怪,按理說尋人也得與我們說清楚相貌如何雲雲,但那位尊者沒透露半點,只是吩咐鎖了城自己來尋。”
......
寧宵微歎,應該是洛聞簫的手筆。
傳音等聯絡手段他都切斷了,洛聞簫一時找不到他,所以才如此大費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