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宵看到那些在場的城主眼中都燃起希冀之火,既然藏畫城城主有能力在執刑門的殺令下全身而退,那麽就有能力推翻新生的政.權。
甚至有名城主放肆直言道:“雨清焰,立刻向浮月樓服軟,看在前門主的份上,我等不計較你的無禮。”
雨清焰轉了轉手中茶盞,像是沒聽到他的話。
“——可是藏畫城城主死在我手下了。”一道帶笑的熟悉聲音響徹大殿。
一名紅衣青年執傘步入殿中,傘上綴著葉家的楓葉鈴。是葉薄雪。他身後跟著白露和霜降。
葉薄雪把傘遞給身後的白露,緩步走上葉家主座,途中還對著寧宵拋了一個媚眼。
“好久沒殺過人,我都忍不住有些手癢,”他落座後瞥向那些一臉敗相的城主,嫣然笑道:“誰——還想當浮月樓的走狗?”
“葉家主說笑,不敢,不敢...”城主們訕笑。
葉薄雪這才轉頭對雨清焰道:“抱歉,遲了一些,血腥味太難洗乾淨了。”
雨清焰向他點點頭,而後才舉杯對眾人道:“讓諸位見笑了。”
眾人皆是象征性地回酒。
“他要威懾的不止十三城,還有我們呢。”墨琉璃搖扇輕笑,“這種年紀,做到這份上已經不錯了。”
寧宵不置可否。
“雨門主,”墨琉璃一盞飲罷,言笑晏晏,“你們先是勒令我莫山弟子前來南陵,又囚禁一閣之主,不給個合理的解釋說不過去吧?”
這人就是笑面狐狸,眼中笑意沉下去,皆是刀鋒劍芒。
“此前我們一直竭力保證莫山修士的安全,我也不過是誠邀諸位見證南陵此變,”雨清焰不疾不徐,“我方才收到浮月樓白卿言的一道玉簡,上書——”
寧宵大致已經猜到了,此事莫山九閣確實無法置身事外。
雲策接下雨清焰的話:“南陵已被靈族攻佔,雨門主不幸殞身,舊盟仍在,浮月樓將全力奪回南陵以告雨門主在天之靈。”
寧宵委實被惡心到了,浮月樓不僅不承認雨清焰執刑門門主的身份,而且還拿雨瀲舟來說事。
“不愧是竹羽閣,”雨清焰並不意外,“那麽雲閣主也一定知道,浮月樓派出兩座王城之一,不斷南下,約莫還有五日抵達。”
——這是在宣戰。
這其實是給雨清焰這些當權者一個選擇,要麽和浮月樓一起鎮壓南陵的靈族,這樣估計白卿言嘴裡的“雨門主”才會勉為其難地換成雨清焰;要麽整個南陵一起淪陷在浮月樓的鐵騎之下。
墨琉璃忽然問道:“南下的是哪座王城?”
“墨城。”雨清焰頗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墨琉璃眸色一變,寧宵還沒看清楚他眼中閃過情緒,他就又是一副輕佻含笑的模樣:“所以?”
“白卿言曾經權掌紫金殿,浮月樓借此權勢滔天,幾百年來不斷南下。若是南陵被吞並,下一個就是莫山九閣,唇亡齒寒,因此——”雨清焰緩聲。
寧宵大概明白了雨瀲舟將他留在執刑門的本意,見證南陵這場伴隨著沉痛的巨變,見證無數人畢生追求的道義。寧宵從中看到了他們與自己的理想裡重疊的那一部分。
而雨清焰雖然沉穩了許多,但所謂“求人如吞三尺劍”,有些話仍然不知如何開口。
寧宵替他說出來:“你想與莫山九閣結盟。”
雨清焰定聲道:“是。”
“茲事體大,莫山需要時間商議。”墨琉璃用折扇輕敲掌心,“而且門主要如何保證,莫山派遣修士後,你不會轉頭就承認與浮月樓的舊盟,與白卿言聯手…”那就是把莫山騙進來殺。
“我同意結盟。”寧宵道。
墨琉璃合起折扇戳了戳他,低聲道:“怎麽有你這樣拆自己人的台?我知道南陵多美人,但你不是被小師侄迷得神魂顛倒嗎,克制一點。”
寧宵推一盞酒過去堵住他的嘴,然後對雨清焰道:“但是我有條件。”
“尊上請講,只是要我力所能及之事。”雨清焰有所預料。
寧宵緩聲道:“你拜我為師。”他不想像之前洛殿主一樣“違背天理”,因此雨清焰就注定是他的三徒弟。
墨琉璃和雲策都詫異地看向他。
葉薄雪勾唇而笑,媚眼如絲:“我以為尊上會跟南陵聯姻呢。”
聯姻,拜師都是賦予雨清焰一個與莫山九閣息息相關的身份,穩固雙方的結盟。
但其實站在雨清焰的角度來說,拜師遠比聯姻吃虧許多,因為聯姻至少雙方是平等的,而拜師即是以師為尊,雨清焰現在手握南陵至權,寧宵這個要求算是趁火打劫。
“好,只要我們結盟,我即是風月閣弟子。”雨清焰定定地望著寧宵的雙眼。他沒有別的選擇。
雲策頗為客觀地道:“結盟一事,至少需要九閣中五閣同意。”
“那就問問大家是怎麽想的。”墨琉璃抬手召出六面水鏡,“都還沒睡吧,諸位?”
透過水鏡,其余六位閣主一眼就能看出他們現在身處執刑門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