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問你三個問題,務必給我滿意的答覆——你死在這裡沒人給你收屍。”不遠處的青年執劍緩緩向他走來,雷霆繚繞的劍刃傾斜向下,劍尖劃破堅冰發出輕微卻刺耳的銳響。
他棱角鋒利的面容隱在陰影裡,鳳目中一片冰冷。
寧宵傳音給洛殿主:“救命,這跟你說的根本不一樣。”洛聞簫好凶。
而洛聞簫冷聲質問:“其一,當初浮月樓北上被前朝侵蝕,為何你偏偏在那一刻帶走墨倚棠?其二,為何你一踏入這裡,就出現了大規模的蓮花檀?其三,為何你能掌控天雷?”
隨著他的話音一字字落下,無數道繚繞雷霆的鎖鏈將寧宵鎖死,但妨他敢輕舉妄動,絕對會觸發附著其上的靈力。
這三個問題,寧宵根本說不清楚。雖然他知道,只要他爆馬甲,洛聞簫一定不會這麽待他,還會道歉哄他...但是,這馬甲能現在爆嗎?
洛殿主從背後擁住寧宵,輕聲道:“別慌,接下來我說什麽,你跟著我說——還有,按照我的靈流運轉靈力。”是他低估了這個時候的自己,蓮花檀是變數,這個變數引起了現在這更大的變數。
寧宵將他的話語原封不動地說出來:“這三個問題其實都在指向一件事——你想確定我是誰。”
洛聞簫停步俯視他,眼中晦暗不明。
寧宵一邊順著洛殿主暫時滯留在他身體內的靈流運轉靈力,一邊繼續說著:“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洛聞簫沒說話,緩緩抬手,長劍直指向他。
寧宵心想這發展不對吧,洛殿主教他說的這是什麽話。
但他還是只能按照原話繼續道:“殺了我的話,你以為你的少司天就能安然無恙了嗎?”
寧宵確定,這句話,或者說“少司天”三個字讓洛聞簫的劍尖微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
與此同時,洛殿主收起那陣在他身體中溫柔遊走的靈流,輕聲道:“這個陣法需要趁他心神不穩的時候發動,現在跟他說最後一句話——”
寧宵道:“你以為,你能留住他多久?”
洛聞簫鳳目危險地眯起,同時這個結界上空雷霆乍起,明滅紫光映著他深邃的眉眼。
洛殿主道:“施術。”
寧宵引動所有靈力,按照方才他指出的方向運轉,下一瞬一個法陣以他為中心向四方蔓延,將洛聞簫籠罩入其中。
幽藍靈光纏繞如藤蔓,緩緩凝出淺粉的蕾,寧宵有些不確定地傳音問洛殿主:“這個陣法是...”
“媚術。”洛殿主回答道,“你現在的靈力只能玩陰的。”
寧宵:“......”
某殿主:“你以為我很願意嗎?真是便宜他。”
這都能醋起來。
寧宵發現,這個媚術應該能夠讓他幻化成洛聞簫的心悅之人。
——因為明明他現在的靈力被耗盡,但他變成了自己正常的身形,只是這衣著......究竟是誰把他的好師侄教壞的。
未束發的青年坐在蓮台上,長發貼著背脊蜿蜒而下,順著寬松的衣袍散入,勾勒著鎖骨往下延伸。漸變至透明的青藍蓮瓣勾勒出他優美的腰臀線條,衣袍下擺並不等長,甚至側面隱隱可見修長挺拔的腿線,腳尖堪堪點地,白皙足背上浮出幽紫的昭陽花印記。
寧宵覺得自己身上濕漉得簡直是剛從浴池中上來,潮汽彌漫在眼睫上,水光瀲灩隻一眨眼。
他微低著頭,蓮台冰蕊包裹的膚色白皙而脆弱,像是剛剛化形的水中妖物。
“等那些靈藤上的花綻開,你就用天雷攻擊他。所以——”
洛殿主俯下身靠近,聲色微啞:“接下來,要我教你怎麽做嗎?”
“...不用。”寧宵覺得一個洛聞簫自己已經應付不來了。
他撐著蓮台起身,領扣的流蘇勾在蓮瓣上,寧宵直接解開,於是他身上唯一緊鎖的領扣也被挑開。
周身那些繚繞雷光的鎖鏈紛紛避讓開,像是害怕傷及他,或者說,害怕傷及這具根據洛聞簫心上人而幻化出的身軀。
腳下幽藍的法陣漫出水波,隨著寧宵緩緩向洛聞簫走去而漾開漣漪。
洛聞簫死死盯著他,握劍的手卻不停地輕顫。
寧宵看著他猩紅的眼眶和瞳孔裡的掙扎,心裡生出幾分罪惡感,對不住啊,誰讓你剛才那麽凶我。
“看著我,你舍得用劍指著我嗎?”寧宵聲音輕而朦朧。多虧了南陵的經歷,否則他還真不知道要怎麽用聲色言行去引得一個人意亂情迷。
寧宵伸手,白皙的細長指節緩緩撫上劍脊,漆黑劍刃與煌煌雷光反襯得他的指尖脆弱得不堪一擊,但那些雷霆卻在他的指尖下猶豫著節節敗退。
柔軟的指尖故意掠過鋒利劍刃,鮮紅的血在素白指尖上綻開,洛聞簫的眼睫一顫。
洛殿主聲音不悅:“寧宵。”
寧宵敷衍他一句“我有分寸”,然後把聲音壓得輕軟,對洛聞簫道:“我疼。”
雖然有意誘引,但他因為性格使然,本身也做不出什麽委屈表情,所以這兩個字幾乎是面無表情地說出來。
不過,本來洛聞簫看到的幻象就是寧宵本人,所以這樣一來反而更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