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寧宵解下重重華衣,彎腰解下足踝上的紅繩再抬頭髮現洛聞簫一直看著他,有些幼圓的鳳目眨也不眨。
“怎麽了?”寧宵總算只剩一身雪緞寢衣,掀起被角就鑽進被窩。
少年眼裡是純粹的欣賞:“好看。”
寧宵輕輕笑出聲,伸手揉了揉他的發頂再把人攬進自己懷裡。
洛聞簫順勢環住他的脖頸輕輕貼蹭了片刻。
待少年漸漸睡去,寧宵還毫無睡意。他平時並沒有午睡的習慣。
寧宵側過頭睜開眼就看到坐在床榻上凝眸看他的洛殿主,輕聲問道:“你不睡麽?”
“已經沒有這個習慣了。”男人彎下身,理了理他自己壓得有些亂的鬢發。
寧宵看了看懷中熟睡的少年,再把目光落回洛殿主身上,一時想不明白這人是遭遇了什麽。
軟枕往下陷,洛殿主壓過來,在他耳邊低聲道:“睡不著就閉目養神,要我哄你嗎?”
寧宵剛想推拒,被他攬在懷裡的洛聞簫在睡夢中無意識地輕喃了一聲,然後把抬腿架在寧宵腰上,恰好踢了靠過來的洛殿主一腳。
寧宵沒忍住笑出聲,真是冤家。
“你心可真偏。”洛殿主伸手點了點他笑彎的唇角,細碎的紫鏈拂過寧宵側臉,有些輕微地癢。
“哪有。”寧宵一手攬著懷裡的少年,另一手伸過去,笑得不懷好意,“我想摸你的耳朵,要毛絨絨的。”
“你真是在高估我的自製力。”洛殿主微歎,卻還是順他的意挑開了自己的發冠,墨發披散而下,兩隻毛絨絨的獸耳稍微動了動。
寧宵直接上手狠狠揉搓,手感蓬松又順滑,還暖融融的,細密絨毛絲緞一樣包裹手指。寧宵手法已經非常嫻熟,有時逆著方向揉得炸毛了又去撓他下巴再順毛摸。
相當自覺的洛殿主上了榻,靠過來方便他蹂.躪。
偶爾寧宵玩得過了,洛殿主一雙鳳目眯起,他便又貼過去蹭蹭男人的臉,多蹭幾下洛殿主就又會把耳朵送進他的魔爪。
等到懷裡的洛聞簫逐漸轉醒時,寧宵才意識到自己幾乎玩了一下午。
竹榻臨窗,寧宵一抬眼就能看到無邊山色綿延在夕霞下,像是融成一片暖色的虛影,在少年睡得有些蓬亂的發絲邊緣渡上淺光。
“你的眼睛,”洛聞簫有些愣愣得看著他,輕聲道,“好看。”
眼前青年一雙深紅眼瞳被暮色浸染,每一線暖光都折進剔透眼瞳,融成一種奇絕又瑰麗的顏色,連幽深的瞳孔都像是霓虹的縮影。
傾盡千世萬代的詩句來讚美都不為過,但少年只會單調地說,好看。真好看。
寧宵笑笑,揉著他的發頂道:“醒了就陪我找個地方吃晚膳吧。”
山下飄起了暮雨,春江上水霧朦朧,雨絲共煙霞在江面上鋪開百裡錦繡。
山水間一葉烏篷船徐徐飄搖,船艙內支起一張小圓桌,寧宵坐在軟墊上,看著桌上的鍋爐咕嘟咕嘟將他方才加的各種食物翻煮。
桃紅柳綠時,宜吃蓴菜鱸魚,新茶雪沫浮盞,鮮鯽春筍慢燉,槐芽餅共荔枝糕,薄肉切開胭脂色,燒酒漾開琥珀光。
這一桌都是洛聞簫做的,寧宵不由得感歎,這孩子真是旅居必備。
船艙的簾帳被撩起,洛聞簫端來一盤洗好的楊梅和山櫻桃。
“我正想,等到秋天泛舟,我就可以吃你做的螃蟹。”寧宵淺笑,用竹筷夾了一塊荔枝糕去喂他。
“好。”少年彎起一雙鳳目,又道,“今夏給你做蓮藕湯和荷花酥,還有冰鎮酸梅。”
寧宵笑道:“這日子可真是越來越有盼頭。”
“吃飯吧。”洛聞簫給他倒茶,“涼了就不好吃。”
寧宵愉快用膳,時有飛花卷簾而來,他一伸手就能接住一瓣沾了晶瑩雨露的桃花。
雲京無論何種時節都是滿城飛花,一瓣軟紅嬌豔的桃花飛入馬車窗簾,再被寧宵伸手接下。
“現在已經快入冬了,王都居然還有桃花。”洛聞簫道。
“雲京有蓮花檀庇佑,這種花在秋冬時節會散熱。”寧宵看著手心裡的花瓣,忍不住道,“不過還是數月前綾城的桃花合我心意。”
寧宵拖到秋末才回雲京,一想到接下來司天監為他接風洗塵的晚宴他就頭疼。
“雲京貴族派系複雜,你平日就和我一起住司天台,遇到什麽事別莽撞,第一時間告知我,我來處理。”寧宵揉了揉洛聞簫。
少年點點頭:“我知。”
寧宵還在盤算,對外聲稱洛聞簫是他什麽人好呢?雖然賜了星象,但星官只能由靈族任職,他給洛聞簫施的障眼法瞞不過任職儀式上的血契。
同理,親傳弟子或是掛名學生也不行。
他還在猶豫,侍者騎馬隔窗問道:“少司天,這次還是...”
“走皇宮的側門。”寧宵本著盡量少引人注意的原則。
靈族王朝等級森嚴,皇宮正門平時只有帝後、司天監和少司天有權通行。
行至司天台換乘逐月雀托起的軟轎時,寧宵挑眉看著兩頂軟轎道:“何故多備一乘?”
“回稟少司天,司天監讓洛公子暫居水雲殿的後殿。”侍者躬身行禮。